離他們幾步遠的路口燈一閃一閃,蚊蟲打轉成圈,它們受燈光的吸引,注定被困在原地。
舒渟腳踩在塑料瓶身,發出吱嘎的聲響,發紅的眼圈盯着楊鑫帆,盈盈淚光沒有落下。“是你害死的他,你的那些話還需要我向你重複一遍嗎楊鑫帆!”
“你偷聽我們談話?”楊鑫帆追到她跟前,但有徐西樓攔在兩人中間,他們被迫保持着安全距離。
“正常男人誰接受得了來自同性的告白!”楊鑫帆的聲音顫抖,卻有着前所未有的堅決:“我是拒絕了他!可這不也剛好如你的意,舒渟!該為陸繁的死忏悔的人是你!”
楊鑫帆咄咄逼人道:“陸繁課桌裡的情書是誰放的,老師跟前一副面孔,陸繁眼前又是一副面孔,人家不傻看得出你心底的那點墨。”
“那你呢!”
舒渟指着他喊道:“陸繁早就有問題這點我不信你楊鑫帆會看不出來,同班同學都知道關心幾句,你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你,往他心裡紮刀最深的也是你!”
“那天我确實什麼都聽到了……”舒渟接着說,“我清楚你對陸繁惡語相向的點在哪,你打從心裡接受不了他,就别一開始上趕着主動招惹他!”
徐西樓全程置身事外,莫名的寒意從後背席卷上全身,手臂皮膚攀上的冷空氣如針紮在表層。
家裡對陸繁有着高強度的學習指望,臨近考試學校裡的争分奪秒,再到被喜歡的人接二連三拒絕,或許打從一開始支持起陸繁的,就隻是黃粱一夢。
……
“我主動招惹又怎麼了!”楊鑫帆心虛道,說話都沒了那層底氣:“誰知道他會是個惡心的同性戀!還有什麼矯情的心理疾病在!”
……
陸繁在班級存在感不強,在那個時間段裡,每個人都被考試壓得喘不上氣,更别逞論注意到這些虛無缥缈的。
想到這些楊鑫帆再次揪住話題口,眼裡沒了那些閃躲。
命運的齒輪轉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從同班沒有交際的同學,因為楊鑫帆的主動,兩人搭建起聯系的橋梁。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要換做平時,楊鑫帆隻會覺得陸繁在開玩笑,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少年臉紅的羞澀,閃躲的視線不敢看他。
楊鑫帆不敢往玩笑上面想。
……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陸繁回避的時候剛好錯開楊鑫帆的表情變化,少年捏緊錯題本的一角,紙張因為手指擺弄翹起幅度。
楊鑫帆不懂陸繁為什麼會整這出,一想到平時兩人有的肢體接觸,心理深處的抵觸讓楊鑫帆下意識回避,開始躲着陸繁這個人。
這份宣之于口的喜歡沒有考慮過當事人的感受,楊鑫帆憎恨這種感情,連帶着對陸繁也反感起來。
“你為什麼不理我?”
手臂的直接接觸讓楊鑫帆大驚,轉身直接推開陸繁:“滾開!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離我遠點!”
眼神下意識環顧四周,見沒幾個人注意到這邊,楊鑫帆壓低音量警告對方:“滾遠點!老子不是同性戀,也不可能是同性戀!你再來騷擾我就别怪我不客氣!”
“你之前說過的,你不歧視這些……”陸繁小心縮回手,楊鑫帆的反應激烈,直接刺痛到了他敏感的心髒。
“他們愛亂搞什麼管我屁事,但你不能搞到我頭上來!”楊鑫帆在心裡拉起戒備線,他着實無法從兄弟的表白裡走出來。
“陸繁!你真讓我惡心!”
操場上都是來往的學生,楊鑫帆丢下那句話倉促逃走,腳步飛快恨不得直接原地消失,後背灼熱的目光好似驅逐,讓他即便是絆倒也不敢回頭。
“楊鑫帆——”
陸繁向前躊躇兩步,有同班同學上來問他發生了什麼,他也避而不答。
舒渟把思緒收了回來,腳尖将足球挑起,小腿肌凸起象征着她蓬勃的生命力,下個瞬間足球在空中劃出道完美的曲線,轉而又落到她的腳上。
“接着——”
她的傳球動作迅猛有度,視線落在離不遠的陸繁身上緩緩挑起眉,校服撐起的背影落寞,側着臉正在跟其他同學說話。
“沒事!”
陸繁不是很習慣跟人交流,婉拒了對方一起活動的想法。
不下多次的讨嫌,表明了楊鑫帆的态度沒有回轉的餘地,也倒是陸繁太過莽撞,兩個人連朋友都做不成。
……
直到最後一絲淨土被母親踏入,陸繁的世界徹底翻天覆地,打在臉上的那巴掌用盡了母親的力氣,落在臉上遠沒有心口的疼痛,陸繁的心理防線崩塌,麻木腐蝕啃咬着僅存的軀殼。
“你太讓我失望了——”母親手指着不單單隻有他一個人。
班長文委的說話聲抵消不了暫時出現的耳鳴。
生活裡僅存的一點亮光也随之熄滅,屬于他的那盞燈再也點不燃。
晚會徹底拉開帷幕,身邊的呐喊掌聲起此彼浮,楊鑫帆的笑容在轉頭看見他的時候,瞬間消失不見,陸繁默不作聲往邊上移了下,兩人心思同步,都不想破壞這詭異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