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壓在肩膀上的手很輕，顧覃喆第一次體會到了被羞辱的滋味，和諧的小提琴協奏曲刺耳，他回頭緊盯着黎梢走的方向：“黎先生請留步！”

黎梢回頭笑意掠過眉梢：“顧總可是還有話想說？我的時間寶貴，我想你可以選擇跟我的助理聯系。”

陳訴拉住顧覃喆搖頭，大庭廣衆下他可不想兩人因此鬧起來，到時候很難收場也罷，傳出去對顧氏的名聲也不好。

黎梢的視野隻能看見顧覃喆向他走來，相似的眉目有着一樣的倔強。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黎先生對我們的人産生抗拒，當然這個也是你的權利，家母為了公司東奔西走，這點小事就不至于麻煩于她，黎先生可以再考慮看看我們給出的條件，您也有權繼續保持拒絕，隻是希望您不會後悔。”

“你在威脅我？”黎梢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威脅對我來說不管用，我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除了覃總你覺得你可以說服得了我？”

手在即将落在顧覃喆肩膀的時候，顧覃喆後撤一步躲開，黎梢也不氣惱，收回手面色嚴肅道：“年輕人還是該掂量清楚自己的地位，顧少闫的兒子……，沒資格和我叫闆！”

“看來讓黎先生不滿的是我那病重的父親。”特意加重的字眼，顧覃喆聽出内涵的那層含義——顧少闫的兒子我還瞧不上。

長輩間的過節還是要問當事人來得清楚，顧覃喆指望不上植物人父親能開口說話，他能聯系得上的僅有日理萬機的母親，覃襄玉。

“老大何苦浪費時間跟他說那些廢話，他聽不聽得明白還不一定呢？”

黎梢一個眼神對着林潇白了過去：“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蠢貨？好賴話都聽不清。”

覃襄玉的兒子不差勁，他話都說得那麼明白了，顧覃喆除了去問覃襄玉沒别的路好走，至于覃襄玉會不會說……

黎梢想到什麼嘴角浮現出抹笑意，她用心教導出來的兒子，估摸着是不會讓他知道那些過往腌臜。

滴答作響的儀器聲下，白色病床上的男人了無聲息，冰冷的導管連接他的身體，為他輸送着身體所需的營養。

顧覃喆關掉手機上的監控，自意外發生到現在，他的父親顧少闫已經卧病在床數十年，至今沒有蘇醒的迹象。

“你真打算給覃姨打電話求證？”

視線落到說這話的陳訴身上，顧覃喆不置可否。“連這種小事都要驚動她，隻會讓她覺得我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沒用。”

第一次有這個意識是在顧覃喆十歲小學開家長會，往年都是助理過來，再轉交老師的話給覃襄玉，那年顧覃喆和同班同學打了賭。

在他大張旗鼓下終于把母親從國外喊來，面對周圍孩子的羨慕聲，顧覃喆的心得到了極大的平衡。

覃襄玉在學校裡沒有發火，反而一改常态替他開起了家長會，迎着老師和家長的視線登台，在沒有任何準備前提下，講述了自己作為一個母親，是怎麼教導出一個優秀的年紀第一的心得。

黑色保時捷卡宴在結束後開往顧家老宅，關上大門李叔拿着荊棘藤條已經做好架勢，母親厲聲叫他跪下。

藤條抽打在純白校服上，綻放朵朵鮮紅血漬，顧覃喆疼得滿地打滾，哭着喊着說對不起。

“錯在哪了？”

覃襄玉接過阿姨泡好的白茶，看不出任何生氣的迹象，正因為如此，從她嘴裡說出的話對顧覃喆有着更大的殺傷力。

“因為你可笑的玩笑，愚蠢的賭約，導緻公司上千萬項目的損失，你不僅有了自己的虛榮心，更利用了我作為你母親的擔心，我平時的教導付諸東流。”

李叔在沒有收到停手的指令前，不敢收手。夫人現在在氣頭上，他的求情隻會替顧覃喆換來變本加厲的懲處。

“我希望你能處理好所有的事，别再讓我因為你的不作為操心，李叔！沒我的命令不需讓他吃飯，即刻給少爺換所新的學校，我不希望他再被些不三不四的人帶偏！”

陳訴唏噓，他沒想到顧家的嚴苛到了這種地步。

“我可憐的喆兒，你要沒遇上我，不得真長成小說裡冷酷無情，動不動就胃疼的霸道總裁。”

顧覃喆沒帶火順手找他拿了。

“腦子有病就去看，我看你已經是被那些惡臭小說茶毒得小腦萎縮了。”

陳訴說的話不盡然，陳訴所在的貴族學校初高中連讀，規矩森嚴課程繁多，已經許久沒有過轉校生的加入，碰巧就兩人同班，碰巧還是同桌。

下節馬術課程，學生通常會準備好自己所需的頭盔護甲手套，新來的轉校生孤苦無依，陳訴有時候都感慨自己當時是聖父病大爆發。

“喂！新來的！”

顧覃喆擡頭一臉視死如歸。

陳訴拽着個二百五的表情：“裝備沒帶？我備用的借你！”

學生家長投資建的馬場場地大，配備學生一對一的淋浴室儲物櫃，馬匹有專業飼養員專門供養，場地安全系數高。

頭頂陽光下，陳訴看見他眼瞳洇出水漬，就當他以為這小子被感動到，要跪地喊他叫大哥時，顧覃喆這小子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