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絲淩亂,被淩于清捂住嘴巴的阮甯連呼救都做不到,隻能這麼站在原地,單薄的脊背貼着惡鬼冰涼的胸口,偶爾甚至能夠感受到冰涼血液滑過的黏膩觸感,連呼吸都不受控。
“你哭了。”淩于清平靜地說,絲毫不見剛才的癫狂模樣。
他順着阮甯的視線望向玻璃後的林閑,目光冰冷,仿佛在看着一個死物。
淩于清并不是今天才擁有意識,化作的鬼魂。
從他被人推下樓,随着血液流逝,心口的心髒不再跳動時,他便以鬼魂的方式存在了。
隻是太過虛弱,有時候連思考都做不了。
人常說,枉死鬼在沒有發覺自己已經死亡時,會下意識回到自己感覺最為安全的地方。
于是在一個雨夜,淩于清回家了。
不是回他從小長大的淩家,而是他和阮甯的婚房。
那個他應該最為厭惡的地方。
夜晚,從天而降的傾盆大雨将淩于清淋濕,讓他身上昂貴的西裝變得不再筆挺,推開家門,淩晨的客廳内隻有一盞台燈發出的微弱光芒。
血水混合着雨水從身上滴落。
淩于清見到了自己正在熟睡的妻子。
他在等他回家。
而他也回了家。
隻可惜,回家的,不止他一人。
就這樣,變成鬼魂的淩于清日日跟在阮甯身邊,看着一個又一個男人頂着自己的名字靠近阮甯,他的意識也從一開始的模糊,到現如今的清晰。
淩于清知道,自己該是厭惡阮甯的。
看着那些男人一個個想着各種辦法欺騙阮甯時,他應該感到高興,該覺得阮甯活該,可心髒卻在扭曲。
未知的情緒在那些日夜裡充斥着淩于清的心髒,讓他越來、越來恨阮甯。
“好蠢。”淩于清說。
他聲音輕得可怕,手卻慢慢蒙住了阮甯的眼睛,讓他再也無法與玻璃内的林閑對視。
身上流下來的血越來越多。
淩于清下巴壓在阮甯的肩膀上,漆黑的眼瞳看向視線轉移到他身上的林閑,咧開嘴,笑了一下。
原本英俊的五官恢複從高樓摔下的慘狀,粘稠的血、慘白的膚色和滲人的笑容,令此刻的淩于清像是黑夜裡被人潑上大紅油漆的紙紮人,不管是誰見了,都會被吓到失聲,連暈厥都有可能。
偏偏,林閑溫和地朝他笑了笑。
無人察覺,牆壁上挂着的時鐘裡,原本滴答滴答的秒針不再行走。
茶壺裡沸騰的水液靜止在半空。
整個世界能夠移動的人,好似隻剩下了林閑和淩于清。
掙脫手铐,隻是瞬息間,林閑就到了淩于清的面前,但可惜,林閑手上的道具目前沒有能穿透物體的。
他們隔着一層玻璃對視。
林閑面上依舊維持着溫和,但仔細看去,他眼中半分笑意都無,冰冷一片,“淩先生,我覺得您目前的精力應該放在淩家,您說呢?”
像是勸告,也像是威脅。
早在昨日報警後,林閑便被警察帶到了這裡。
副本中的一切皆是為了劇情服務,隻是林閑沒有想到,在自己做完筆錄後,警察會在他居住的那棟樓下發現淩于清的屍體。
巧合得讓他不得不懷疑這一切,是否有人在幕後推動。
于是從報案嫌疑人變為了兇手懷疑對象的林閑,不論是為了副本的通關,還是努力不成為警方的通緝對象,防止觸犯副本暗藏的規則,都不得不在警察局裡待上一天。
可早在清楚自己無法及時回家時,林閑便将陸餘豐的聯系方式從黑名單裡拉了出來,托他幫自己照顧一下阮甯。
畢竟相較于其他任務者,陸餘豐确實要更好對付一些。
但眼下,林閑看向玻璃外,因時間靜止,眼睛裡還含着未掉下去淚水的阮甯,隻能想到陸餘豐被什麼耽誤了,沒有及時去到少年面前。
可惜。
自己沒辦法幫他擦去眼淚了。
玻璃外,淩于清一隻手還摟在阮甯的腰間。
哪怕明知道他是少年名正言順的丈夫,林閑周身的溫和還是停滞了一瞬,斂下面上虛假的笑意,林閑道:“淩先生,您難道就不想知道,在您死後,您的母親都做了什麼嗎?”
林閑:“那日,明明我是頂着你的身份,去見得您的母親,她卻沒有半點疑惑。期間,我們談了很多,但你沒有進去,是嗎?”
“因為那裡貼了無數您母親親自為您求來的驅鬼符。”
“她要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