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變态的方秉雪跟着周旭,走進了診所。
周旭對他無奈了,不知道這人怎麼被點着笑穴,半天嘴角都沒下來過。
這家診所面積小,一看就知道是夫妻倆一起操持的,丈夫看病,妻子抓藥,這會兒連着家長一起控制住小男孩,還要見縫插針招呼周旭:“不好意思啊,你稍等下……”
周旭擺擺手:“沒事。”
屋裡兩側擺的是長凳和輸液架,這會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除了他們倆外沒有别的病患,方秉雪找了個凳子坐着,不眨眼睛地看對面的小男孩紮針。
大夫很有耐心,還在哄:“你要是再動,等會叔叔紮歪了怎麼辦?”
小男孩閉着眼嚎:“嗚啊啊!”
他媽媽則彪悍許多,沖着屁股就是一巴掌:“再不聽話告訴你老師!”
小男孩的嗓子更嘹亮了:“救命啊殺人了!”
兩分鐘後,男孩終于成功地輸上了液,也安靜下來——
方秉雪給電視打開了。
動畫片的背景音中,方秉雪舉着遙控器:“在花盆裡看到的。”
大夫明顯地松了一口氣,坐回接診台後面:“不好意思啊,剛才遙控器找半天沒找到,你怎麼了?”
“不是我,”方秉雪指着周旭,“他發燒了。”
大夫說:“哦、哦,發燒了,那他現在體溫多少?”
方秉雪張了張嘴:“應該……我也不清楚。”
大夫可能是真的被吵糊塗了,大腦跟着宕機,直接忽略了病患去問家屬,這才轉臉看向周旭:“你量過體溫了嗎?”
周旭把體溫計遞過去:“剛才我自己量了下,你看。”
“嗬,都快39度了,”大夫端詳着,“還有别的不舒服嗎?”
溝通病情的時候,方秉雪就托着腮發呆,他在礫川縣沒什麼娛樂活動,下班後會在局裡跑跑步,做完運動回宿舍,洗個澡就睡了。
作息那叫一個健康。
所以這會,也琢磨着等周旭輸上液,他就回去收拾收拾睡覺。
片刻後,方秉雪給手放下去了。
“打針當然可以啊,臀部注射,挺快的。”
周旭“嘶”了一聲:“不能打胳膊嗎?”
醫生認真解釋:“臀大肌那裡比較安全,不良反應也少,你不是說輸液耽誤時間嗎,可以先打針觀察下。”
病患還沒說話呢,方秉雪唰地一下蹿過來了,滿臉真誠:“沒事,咱聽大夫的。”
周旭怒道:“誰跟你咱們!”
“你是不是怕打針啊,”方秉雪湊得很近,“沒事,我不往外說,如果需要的話幫你捂着眼,怎麼樣?”
他手撐在桌子上,俯着身跟人說話,這個距離,周旭能明顯地聞到對方身上的淡淡香味,他病着,嘴裡發苦沒味道,這下更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那你走,我自己就行。”
“别,阿亮拜托我陪着你呢。”
“方秉雪!”
周旭一拍桌子:“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方秉雪眨了眨眼睛,“怎麼,你覺得我是故意想看你打針,天呐。”
周旭做了個深呼吸。
大夫迷茫地看着他們:“輸液也行,就是得兩個小時,你們決定……”
“打針。”
周旭突然開口,剛才怒氣沖沖的尴尬沒了,這會兒定定地看向方秉雪:“來,你不是要給我捂眼睛嗎?”
方秉雪張了張嘴:“……啊?”
他這人的确有點欠,尤其是嘴上,還挺喜歡占人家便宜,但如果真讓他看着周旭紮屁股針,就有點别扭。
方秉雪轉念一想,要是換王川或者馬睿,他肯定也不舒服,沒有哪個男人有興趣看這樣的畫面,所以方秉雪給自己鼓勁,沒事,以後還能拿這個來笑話周旭,有什麼好怕的。
他心一橫:“來!”
電視裡在放《貓和老鼠》,正放到傑瑞躲在洞穴裡,随着腳步的接近,心髒都要跳出胸腔,而淡淡的酒精味中,“咔哒”一聲,周旭單手解開皮帶卡扣。
臀部注射不用完全褪下褲子,從後腰往下扯一點就行,方秉雪站在周旭前面,大夫已經拿來了碘伏,對他們笑了下。
“暈針嗎,那是得捂下眼睛。”
簾子後面,方秉雪的手指搭在木桌上,沒動。
周旭的胳膊肘也搭着桌子,身體稍微往下趴了點,仰着臉看方秉雪,有些無賴:“怎麼不給我捂着了?”
他這會一點尴尬也沒了,特坦然,外套被丢到旁邊,上身穿着件黑色短袖,其實是很普通的版型和面料,在男人身上撐出漂亮的肌肉線條,硬邦邦的——周旭很容易給人這種感覺,無論是眼神還是脾性,哪怕最開始,莫名其妙地被方秉雪氣到幾次,也能立刻翻身,氣勢強硬地壓過去。
因為他敢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而方秉雪的眼神,已經有點飄忽了。
周旭神色懶懶的:“來啊,不是說要捂着嗎?”
方秉雪頓了下:“你煩不煩。”
大夫提醒了一句話,應該是說要紮針了,但方秉雪沒聽清,也什麼都沒看見,這并不是因為他臨陣逃脫,心虛地移開目光。
而是周旭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