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仲星文眼裡,這不是勇氣與自信,這是狂妄、目中無人。
尊重導師是所有學生的基本準則,如此沒有紀律、道德風尚的家夥,怎麼拯救世界?
仲星文不可避免地擔憂起來,重啟後的世界,會不會再次迎來覆滅?
在他的認知裡,拯救世界的主人公,不該擁有如此惡劣的性格。
他不禁聯想到之前的那個夢,猜想着,難道江修齊是因為童年的經曆,才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遭遇家暴的童年是不幸的,許多獸人确實因為這種不幸,産生各種各樣的性格缺陷。
仲星文再次将目光轉向雷崇,暗道,這個導師也挺令他費解的。
都說蛇族獸人很難相處、冷漠無情,怎麼雷崇對江修齊這麼包容?這種情況下,他不應該表現一下導師的威懾力嗎?
在仲星文感到迷惑的時候,雷崇終于擺出一點導師的架子。
雷崇拉出江修齊對面的椅子,無聲無息地坐下,雙手平放在腿上,面露森冷的微笑。
“你在研究什麼、到什麼階段了我不管,但是我要檢查一下你這周的學習進度。你才入學不久,是我新招的學生,我需要多了解你。”
突然,他張開嘴,吐出紫色的分叉長舌,發出一陣低沉沙啞的“嘶嘶”聲。
聽着這類似于原始蛇鳴的聲音,仲星文恍惚了一下,眼前清晰的夢境扭曲、模糊了大約三秒鐘。
随後他很快清醒過來,疑惑地看向雷崇。
對方依舊在發出“嘶嘶”的蛇鳴,而對面的江修齊則聚精會神地聽着這個聲音,身體逐漸坐正。
“好了,我們開始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雷崇收回了舌頭,不再發出沙啞難聽的嘶嘶聲。
他的神情很放松,但行為很古怪,腦袋在不停地左右擺動。
“聽說你從來沒有回過宿舍,吃穿用度都在8号實驗樓裡,以你的聰明和努力程度,大一上學期的課程應該都學得差不多了吧?”
坐在他對面的江修齊已經坐直身體,一改先前漠然無理的态度,專注地盯着雷崇擺動的頭,眼珠左右移動。
他的狀況很明顯不對勁,像被雷崇操控了靈魂,坐姿乖巧,與方才判若兩人。
江修齊的表情逐漸呆滞,結結巴巴地開口回答:“周、周五,不不,昨天…學完了大一…上學期的課程。”
夢境變得萬分詭異,讓仲星文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天馬行空的普通夢?
但普通的夢不會這樣真實清晰,他連周圍試管上的标号都能看清楚。
雷崇左右搖晃腦袋,保持着一定的頻率:“告訴我,分給你的研究項目,你進行得怎麼樣了?你有結合你母親的研究成果嗎?”
對面的江修齊則捕捉他的動作,一藍一綠的眼珠小幅度地左右移動。
“8組項目…落後于…我以前的研究,不過…我以前…缺乏可以大量試驗的環境。經過這一周的實驗…二階段驗證成功,結合我母親的成果…我已解開11号位基因鎖。”
接着,雷崇又提了幾個複雜而專業的問題。
其中涉及到的詞彙,比如“CRISPR-Cas9系統”、“定點突變”、“鎖位點的精準靶向”等等,仲星文全都聽不懂。
但當他看到江修齊打開空中懸浮的端腦球,把隐藏的那些資料全部投影出來,給雷崇展示時,他大概明白,雷崇應該是使了什麼奇異的手段,在竊取江修齊的研究成果。
這種手段應該是一種異能,如同他的清醒夢,獨特、罕見,有别于古神教廷向世人宣稱的駕馭元素的能力。
目睹着眼前的夢境,仲星文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古神教廷作為古老而封建的宗教勢力,一直沒有被聯邦政府打壓。
原來那些神父沒有撒謊,他們的主教真的有超能力。
這些可怕的超能力獸人集中在一起,加上衆多信徒的擁趸,說不定能抗衡半個軍方,聯邦政府隻能選擇和他們合作,而不是消滅這個招搖過市的宗教。
問到第七個問題的時候,雷崇手腕上的聯絡器發出“滴滴”的響聲。
他保持着頭部的搖晃,擡手對聯絡器說:“時間到了,你可以進來了。”
在他放下手腕後,實驗室的門口隐約傳來腳步聲。
沒過一會兒,另一位蟒族獸人走了進來。對方同樣穿着深色的長袍,胸口别着導師徽章,名叫寇泗。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然而腳步聲卻很響亮、沉重。
寇泗相貌上看着比雷崇大許多,臉頰的肉有些松垮。他緩慢地走到雷崇對面,将手放在江修齊頭上。
座位上的江修齊瞬間翻起白眼,眼珠朝上轉,幾乎看不見瞳仁。
“把他這段記憶改成什麼?”寬大的罩衣下,傳出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
雷崇停止擺動頭部,沒有猶豫地道:“改成我詢問他生活狀況,還有課程的學習進度,我們隻是簡單地聊了聊。”
寇泗點點頭,開始對江修齊反複暗示:“這十五分鐘裡,你和雷導師進行了簡單的聊天。他詢問你在8号實驗樓過得怎麼樣,這一周學了多少課程,你敷衍地回答了他。”
寇泗後面又補充了一些細節,直到放在江修齊頭上的那隻手開始顫抖,他才停止暗示。
咚——,他收回手後,江修齊軟綿綿地向後倒,閉上眼睛,昏迷在座椅上。
“收獲怎麼樣?”寇泗低聲問道。
雷崇站起身,露出陰森森的笑容:“大豐收!多等些日子,說不定軍方也能成為我們的走狗。”
他們離開實驗室後,江修齊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他似乎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很正常地開啟端腦球,繼續自己的研究。
這時,仲星文的清醒夢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