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識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大腦開始深度睡眠。

次日早上五點，仲星文的眼珠在眼皮底下瘋狂移動，做起了熟悉的清醒夢。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靈魂沒有離開肉-體，周遭的一切隻是夢。

但和尋常的夢不同，夢境異常真實，味覺、觸感、聽覺、視覺、味覺……他擁有完整的五感。

這是一個荒蕪的異星戰場，四處布置着小型軍事堡壘，遠處隐約傳來導彈轟炸的聲音。

裘海穿着髒兮兮的軍服，一臉麻木地聽戰友說話。

“裘海，那都是你的幻聽與幻覺。清醒點兒，不要胡思亂想！”

“哎，自從你妹妹去世後，你的精神狀态一直不對勁。依我看，你别當單兵了，退伍吧，回星球找個心理醫生看看。”

裘海蜷縮着身體，蹲在一塊閃着電流火花的鋼闆下。戰友說的話，讓他痛苦不堪。

他的兩隻手一直抱着頭，從頭至尾沒放下來過。

“都是幻覺……？”他小聲地自問着。

隊友聽見後，以為裘海在問他，于是立馬道：“對！都是你的幻覺！清醒點兒！”

随後，隊友擡起手腕，發現聯絡器在閃紅燈。

他連忙起身，對裘海道：“這場沖突應該很快結束，你先待在這兒，我去和大家清除那些異族。”

嘎吱——，戰友開啟單兵機甲，轉瞬間飛上天，消失在裘海的視野裡。

在他飛走後，裘海突然放下左手，打開聯絡器，投影出一段昏暗的畫面。

畫面雖然模糊而黑暗，但通過激烈的戰鬥聲和偶爾清晰的兩三個場景，可以推斷出，這是一段裘海殺異族的影像。

仲星文一開始的注意力不在畫面上。

他關注到裘海聯絡器上顯示的時間：【3028年4月5日上午10:11】。

現實中的裘海學長目前剛讀大三，要到3027年7月1日才畢業進入軍隊，正式成為一名單兵。

3028年4月5日……仲星文無法确定，自己夢到的是裘海這一世的未來，還是上輩子末日前的經曆。

因為這個時間，仍然處在世界末日之前，距離世界末日還有三個月。

在他思考的時候，裘海的痛苦傳遞給他，讓他一陣恍惚，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等那陣恍惚感消失，他的注意力被迫集中到播放着的記錄影像上。

他看到裘海殺死了一個四肢堅硬、皮膚布滿惡心膿包的異族，然後從異族的身體裡掏出來一顆機械心髒。

令人驚訝的是，這顆機械心髒産自聯邦星球，上面有圓環與十字的标志。

裘海怔愣地握着這顆跳動的、沾滿污血的心髒。借着機甲身上的光，他看清了機械心髒中央刻印的照片。

照片上，一位雌性獸人和一位雄性獸人緊緊相擁，左邊的那個雌性獸人和裘海剛才殺死的異族隻有一點相似之處，她們身上的毛發都是白色的。

裘海呆呆地站了幾秒鐘，忽然身上的機甲激活自動攻擊程序，射出一道光線，将他掌心中的機械心髒擊得粉碎。

與此同時，一個球形物體飛到他面前，發出嚴厲的聲音：“A98075号單兵，請你立刻回到2号軍事基地，接受檢查。重複一遍，A98075号單兵，請你……”

錄影在這裡中斷，裘海關閉聯絡器，垂下手腕。他喃喃了一句“不是幻覺”之後，忽然行為異常，撿起地上的鐵片，用尖銳的一端狠狠戳向自己的額頭。

他仿佛感受不到痛覺，把自己弄得滿頭是血，直到大腦中混亂的記憶全部消失，才停止自殘的行為。

裘海抖着手，在軍服兜裡掏出一個藥瓶，倒出裡面的白色藥片，緩緩塞進口中。

做完這些，他閉上眼睛，像是睡了過去。

這個夢匪夷所思，仲星文一時半會兒沒看明白，是裘海經曆殘酷戰争後精神失常了，還是對方在戰場上真的遇見如此離奇的事。

他突然被拽到另一個夢境之中，耳邊傳來各種嘶吼聲，面前是獸人互相撕咬的景象。

這一幕讓仲星文感到熟悉，他垂頭看向自己作痛的左胳膊，那裡有一條20厘米長的傷口。

不等他反應過來，左胳膊便被獸化後的傅玻咬住。

傅玻的兩排犬齒深深陷進他的肉裡，腦袋搖擺、試圖将這塊肉扯下來時，仲星文感到痛不欲生。

“老大，我也不行了……”

另一邊傳來皮馐痛苦的聲音，不斷催促他趕緊逃走。

仲星文看到這一幕，鼻子酸酸的，眼睛瞬間就濕潤了。

這就是世界末日？傅玻和皮馐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在他感到無比難受的時候，這個夢陡然結束，他進入到另外一個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