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姚铮偷窺的相思子吓了一跳,連丢了琵琶,一把拉着公主的胳膊,強行将她拽了回去,又小聲安撫道:“殿下,免得打草驚蛇!”
姚铮這才憤憤蹲回去,又從地上撿了塊大石頭,掂在手裡玩。
繼承了王夫人三分妩媚的臉還算好用,至少姚銳眉間的愠怒稍稍褪去一些。
他抽腳踢了一下在桌子底下玩香囊的貓,玉龍馬上抱着他的靴子張牙舞爪地啃咬。姬開抽出另一隻腳,踢飛了香囊。
香囊在空中低低滑行一段,又骨碌碌往姚铮躲藏的那扇門滾去。
所幸它在門前不遠處停下了。
姚铮連忙收了收衣服下擺往裡面退了退,免得這隻貓兒撕咬布料。
姚銳那雙細長的眉仍微微皺着,語氣倒軟了兩分:“反正不是我做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辦到三件事!”
“從事發以來,臣心中惶惶不安,總覺得此事與殿下有些關系,生怕牽連了你……”姬開保持着那個親昵的姿勢,放緩了語調,慵懶又柔和地說,“便忍不住多問了幾次,殿下見諒。”
姚銳表情略微松動,他挪開目光,猛然抽開手,最終隻是冷哼道:“就當是我做的了,下不為例。”
姚铮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連忙丢了石頭,擡頭低聲喊道:
“相思子我耳朵好像出問題了!”
相思子抱着琵琶,無奈地看着一旁柳樹的頂端,回答道:“殿下,臣的耳朵好像也出問題了。”
“他到底給給我哥灌了什麼迷魂湯!”姚铮又一把拉住旁邊侍立的天仙子,“我之前隻是打碎了爹送的水晶瓶,都被他陰陽了幾天!”
天仙子費力地把拂塵從姚铮手裡拽出來,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面上挂着一成不變的笑:“三公子與二殿下有舊時之歡……”
姚铮站起身子,繼續去拽不遠處甘遂的袖子:“他怎麼就認了呢?這都能下不為例——我打碎的瓶子到底算什麼?!”
甘遂尴尬地笑着,擺手說道:“可能是二殿下用的香料……”
姚銳到了漢昌後便改用了那緻幻香。他從前學過調香,略略改進了方子,因而效果并不劇烈,隻怕這玩意敵我不分,整個公子府的人都受了影響。
“你說那緻幻香嗎?那東西不是不能亂用嗎?誰把方子偷出來的?”姚铮冷靜了一下,旋即想到這香方子一直放在庫房裡,立馬又不冷靜了。
要開庫房得層層審批,姚銳拿到那東西必是用了些什麼不尋常的手段。
甘遂摸摸鼻子,笑了笑,說道:“皇後讓我去替陛下取出來的,臣也不知道陛下要給二殿下用啊。”
姚铮更無奈了。
陛下對姚銳幾乎是有求必應——除了某些他也辦不到的事情,估計姚銳一找他要方子就直接給了。
“父皇真是的……這麼大個人了還什麼也拎不清。我倒要看看方子是什麼。”姚铮嘀嘀咕咕地蹲在地上,揮手叫玉龍,“咪咪咪……”
玉龍停下撲咬球形香囊的動作,疑惑又嫌棄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咬着香囊上的流蘇,把這小東西叼到了姚铮面前。
姚铮扯着帶子試圖把香囊拽出來,玉龍警惕地看着她,絕不松口。
一人一貓對視了幾息,姚铮猛的用力把沾着貓口水的香囊提了出來,果斷拆開準備看看裡頭都是什麼香料。
“嗯??”姚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把裡面的香料都倒在地上。
相思子和甘遂勾着頭看地上的東西,一派的好奇。
“裡面怎麼裝的都是荊芥啊!”姚铮有些愠怒地把香囊丢在地上,站起身子。
倒是玉龍見玩具被拆開,背上的毛炸了開來,弓起腰朝着姚铮哈氣,又猛撲了過去撕咬她身上的布料。
可惜指甲前兩日剛被剪過一次,沒辦法對姚铮造成實質性傷害。
姬開一手撐着桌子,看着姚铮活蹦亂跳地跟一隻貓鬥毆,蹙眉問姚銳:“她幹什麼呢。”
“不知道,”姚銳搖搖頭,完全想不出來姚铮跟貓搶香囊的原因,但也不想多管,“唉,好想吃上次的酥糖。”
幾個月前姚铮買的酥糖确實很好吃——他沒見過,似乎不在宮廷點心的單列中。
“沒幾日父王就回來了,屆時叫人給你買……讓長沙侯造反禁市對咱們到底有什麼好處。”姬開目不轉睛地看着牆頭上跳來跳去哈氣的貓,說道。
“啧。你能不能動動腦子——太子失勢是一下能辦成的?”
“讓決明子辦掉他啊……”
“他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盯着,決明子怎麼下手。再者你不是說他是你最親的兄弟?”
“……”姬開尴尬地保持了沉默。
姚銳微微眯起眼睛,狐疑地看向姬開:“這就是你說的最親的兄弟啊?”
姬開忽然笑了起來,轉身正臉對着姚銳:“哈哈,我們這叫相愛相殺。”
“……長安人一般不會雇人幹掉自己最親的兄弟。”姚銳直勾勾盯着姬開。
太子允确實是他最親密的兄弟,至少去年六月還是。
人一旦得勢,第一件事必然是忘本。
“殿下,我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啊。”姬開收起笑容,喟歎了一句。
“你的兄弟們也沒幾個好人。”
姬開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