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铮待在漢昌這事瞞的好好的,至少民間沒幾個人知道。郦成森在齊國早宣稱她與大殿下一同回了宮,隻是身子不适不便見人。
公主丢了這事必然要引起大亂子的。她在吳國寫好了如何如何布置宴會寄了回去,回去時卻不能太鋪張。
按着皇帝的安排,她得跟着吳王一起回國。
“吳王,姬伯父,我真的要坐那些車?”姚铮看了一眼自己的車駕内的裝潢,明顯不太滿意。
盡管裡頭的裝飾極盡奢華,甚至比公主府的規格都高,連吳國本國的幾個王姬都沒有這種待遇。
吳王正在和身邊的太監談論着什麼,聞言隻是微笑着回問:“殿下哪裡不滿意?”
姚铮吐吐舌頭,俏皮地回答:“這架車子裡頭太奢侈了,我不習慣。”
“吳王不必管她,就是事多。”特意來送她回去又被強拉到吳王面前的姚銳翻了個白眼,“身在福中不知福。給你好的還挑剔上了。”
“哥!”姚铮埋怨地看着姚銳,伸手拉了一下他的狐裘。
姚銳無奈看他一眼,改了口:“吳王,能給她換一輛嗎?”
吳王微笑着讓了讓身子,指指身後的幾輛馬車,說:“三殿下看上哪一輛,盡管挑便是。”
姚铮笑逐顔開,指向副車:“就那輛了。三公子不會介意吧?”
吳王有些為難。
副車一般是給随行的公子坐,會跟着主車一路走到宮門前,而海安坐的那架會按着商量好的路線回公主府。
皇帝和皇後則會在皇宮門口接吳王和王後下車。
要是被他們瞧見姚铮從副車裡下來,指不定怎麼生氣呢。
若是民衆見顯眼出衆的副車停在了公主府,那麻煩隻會更大。
“我倒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陛下和殿下介意不介意。”姬開看着下人把最後一箱貢品搬上馬車,走到三人前面來,挑釁般看着姚铮。
姚铮馬上瞪了回去,不大的地方瞬間充滿了火藥味。
姚銳微微皺起眉毛,從姚铮住下開始,這兩人就三天有兩天半在互嗆,也不知道一個個都想的什麼。
“你換一架。”姚銳果斷開口阻止這場戰争,伸腳踢了姚铮一下。
姚铮登時委屈憤恨湧上心頭,蓄着淚看向姚銳:“哥,你怎麼幫他說話呢。我就要這架,我不換。”
“少來,你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孩。真當我慣着你?”姚銳立時嗆了回去,“禮法給學狗肚子裡了?你但凡坐主車我都懶得多說你一句。”
“如果公主真的想要,我讓着她好了。”姬開微笑着打圓場,“到時候解釋不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行了,以和為貴。”吳王歎了口氣,“殿下與我們一起坐主車也行。”
他很喜歡孩子,但很少管孩子,因為孩子一多就容易掐架。
“你們不能這麼慣着她。”姚銳蹙着眉頭,定定盯着姚铮,“身為公主,怎麼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棄大局于不顧?”
别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姚铮演這一出就是為了惡心姬開?
姚铮心思單純行事魯莽,做事不考慮後果,壓根沒想過車子一換可能就會毀了她的清譽。
盡管齊國的公主沒一個在乎聲譽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也沒人敢拿這東西指責公主。
“嘁。”姚铮不占理,氣勢上也矮了一截,這一會兒也意識到了這事有多嚴重,終于讓步了,“那我和他坐一輛車行了吧。左右皇宮門口沒别人,隻有父皇母後。像他說的,解釋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姚銳還是有些不樂意。
一兩天的路途讓這兩人化敵為友再兩情相悅不簡單,但不是沒可能。
海安公主要是不聯姻,怎麼也得找個正經靠譜芝蘭玉樹的世家公子,而不是姬開這樣外人看來吊兒郎當的二半吊子纨绔公子。
“公主,恕難從命。”姬開也不怎麼願意和姚铮坐一輛車,“孤男寡女怎可共處一室。”
吳王更頭疼了,小聲問身邊的太監:“王後還沒梳洗好麼?”
新燕王登基第一次朝見,吳國一定要給他一個下馬威的。
因而王後一定要盛裝出席,氣勢上也得壓過燕王後。
“王後今日特意拿了江南貢上來的浮光錦裁的那套衣服,那衣服華麗,不好穿,您再等等。”胖太監壓着聲音回答道。
吳王歎了口氣,投目看向三個又開始吵架的孩子。
這些事還是鐘王後有經驗。從前在齊國時,幾個孩子也總是掐架,韓皇後完全處理不好的事情,鐘王後總是輕飄飄幾句話就解決了。
過了約莫兩柱香時間,一身錦衣華服的鐘王後姗姗來遲,可算到了現場。
這個時候姚銳早就甩袖子走了,揚言再也不管姚铮,而姬開仍然在和姚铮吵架。
“吵什麼呢?”鐘王後納罕地問吳王,“這兩個孩子從小就不對付,也不知道遭了哪門子瘟。”
吳王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猛然松了一口氣,複述了一遍事情經過,說道:“萱兒,我真受不了……”
鐘王後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走上前去,制止了兩人:“好了,我和你們一起,坐在副車上,如何?”
姬開哼了一聲,上了車子。
“我沒意見。”姚铮垂眼看向腳下,百無聊賴地拿皂靴踢着地上的石頭。
吳王倒不淡定了,他皺起眉頭,出言詢問:“萱兒,你和孩子們坐一輛車,那我怎麼辦?”
“大王又不是小孩子了。”鐘王後微微笑着,替吳王系緊了裘衣前面的帶子,伸手撫了一下他的臉頰,“不過是幾個時辰,大王也離不得?”
“離不得……”吳王緊緊抱住王後,“讓他們自己吵去,你和我坐一輛車好嗎?”
姚铮默默後退半步,随後利落轉身,登上了車子,選了個離姬開最遠的角落,安安靜靜地坐着。
這一會兒兩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