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雷爾又點了一瓶紅酒,他還沒有打算吃完飯就離開。
“我得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奧雷爾說。
韓寂給自己的杯子裡倒了半杯的紅酒:“我在聽。”
“你該離開了,”奧雷爾說,“我現在還不需要伴。”
“我不會離開的,”韓寂簡單地說,聽上去非常無賴,但是在韓寂嘴裡說出來,顯得特别的……理所當然。
“不不,你不能就這樣闖入我的生活,”奧雷爾扯了扯嘴角,臉顯得有些僵硬。
韓寂說:“為什麼不,除非你把變成吸血鬼。”
“絕不,”奧雷爾毫無轉圜地拒絕,“我不會去發展吸血鬼,我讨厭那種做法。”
“你從來沒有發展過自己血脈的吸血鬼嗎?”韓寂好奇地問。
“是的,”奧雷爾把頭轉向一邊,他不喜歡這個問題。
“為什麼?”
“我不喜歡,”奧雷爾很幹脆,“你會愛上食物嗎?你愛上食物會不把食物吃掉嗎?”
“……真是簡單的說法,”韓寂有些失望。
搞不懂韓寂為什麼會失望,奧雷爾繼續說:“人類的美會消逝的很快,他們在擁有的時候拼命揮霍,在年老的時候懷念和遺憾。”
“可你永遠不會遺憾,”韓寂說。
奧雷爾把杯子裡的迷人的紅酒輕輕啜了一口:“不,我會的。”
韓寂還想說什麼。
奧雷爾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該走了,陌生人,别和血族在一塊,因為你是食物。”他優雅地舉手,讓侍應生來收費。
“我不是,”韓寂說。
“你是,”奧雷爾有些煩躁地說,“現在輪到我吃飯了。”
說完,奧雷爾轉身向外面走去,他走過一些陌生人的身邊,那些人擡起頭來看他。
他的外表極具欺騙性,那麼美麗和溫和,仿佛願意和所有人交朋友,并且聽他們傾吐心事。
韓寂坐在位置上,看着奧雷爾的背影,繼續享用那瓶紅酒。
現在,奧雷爾該去找他的食物了,因為夜幕低垂,掠食動物該出現了。
霓虹燈将整個城市的黑暗驅逐出去,全世界的黑暗慢慢地減少。
但是,在血族的眼睛裡看來,月色依然迷人,黑暗的氣息無處不在,誘惑着所有有着熱血的生物無知地靠近。
“世界改變了嗎?”奧雷爾喃喃地重複這句話,鞋子扣在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回響。
他還記得倫敦的夜晚,幽暗的煤氣燈,狹窄的小巷,散發着黑暗氣息的空氣以及永遠潮濕的地面。
“世界改變了嗎?”奧雷爾停下腳步,看到旁邊的小巷裡有人類嘈雜的聲音。
“世界的本質從來不曾改變。”奧雷爾對自己說,然後輕巧地走進小巷,他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就像死神一樣無聲無息。
小巷裡一幕熟悉的情景正在上演——搶劫。
奧雷爾的身體隐沒在路燈的陰影中,這個陰森的小巷顯然沒有什麼人走動,旁邊的窗戶也低垂着窗簾。
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威脅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士。
“聽着,你最好别發出聲音,把現金給我……”那個高大的男人隻穿着一件酒紅色的背心——也許原來的紅色比較顯眼,但這會兒看過去的确是陳舊的酒紅色。
他的身材大概有一米九十,渾身都是凸顯的肌肉,手臂上和露出背心的背脊上是在奧雷爾看來毫無美感的紋身。他手裡拿着一把彈簧刀,對一個穿着大衣和高跟鞋的女士說。他像陰溝裡爬上來的老鼠一樣貪婪的眼光盯着她。
“我、我想……”那位女士結結巴巴地說不清話。
“我想我的要求并不過分!”明顯的惡棍口氣,他的耐心并不好,直接伸手去拿她的皮包。
“我聽說現在的人都不帶現金,”奧雷爾從陰影裡走出來,他金色的發絲在黑暗中看起來既柔和又動人,藍色的眼睛就像天使一樣純淨。
“嘿,兄弟,不要來惹我好嗎……”那個高大的男人惡狠狠地轉過頭,直到看清奧雷爾,他才閉嘴。
漂亮的年輕人,看上去二十一二歲,精緻的五官和華麗的衣着,看起來——很有錢。
“你最好現在離開,女士,”奧雷爾對那個女人柔聲說,“請别叫警察,我會有方法解決這件事情的。”
女人慌張地點點頭,然後一下子轉身跑開,隻留下高跟鞋響亮的聲音。
在這個環境裡,即使有警察,他們絕對管不了更多一樣惡劣的事件。
“晚上好,”奧雷爾輕聲說:“罪惡一直存在不是嗎?世界從來未曾改變。”
“你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像漂亮的惡魔,”那個男人舔舔嘴唇,“好了,把錢拿出來,警察是不會來的。”
“這個世界的宗教信仰未曾改變,不過人們漸漸不相信了,”奧雷爾慢慢地走進那個男人,步伐像在舞會上一樣優雅。
這個男人的臉很難看,皮膚更是粗糙無比,身上有股難聞煙味和體臭,他可能以打劫為生,也可能沉迷于賭博或者别的什麼。
不過他皮膚下的血液卻格外迷人,奧雷爾幾乎是有些着迷地看着他,頸動脈随着他的聲音而跳動,看起來很微弱,那是因為這個男人脖子這裡的脂肪比較厚的關系。但是奧雷爾知道,他的血液十分健康。
奧雷爾靠近他,略帶涼意的手指落在那個人拿着彈簧刀的手上。
“噢,真是危險的東西,”奧雷爾柔聲說,那把鋒利的刀子在路燈下反射出寒冷的光芒,“刀子還是一樣沒有變。”
那個男人迷惑地看着他,奧雷爾臉上沒有害怕和恐懼,反而充滿了一種期待。
奧雷爾的另一隻手放在那個男人的脖子上:“你喜歡刀子嗎?”
“非常喜歡,”男人惡劣地說。他的另一隻手捏住奧雷爾的下巴,似乎在端詳他的相貌。像奧雷爾一樣的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一樣。
奧雷爾放在男人脖子上的手猛然一緊,修剪地十分整齊的指甲猝然暴長,他隻是輕輕地在男人的頸部劃過,血液就像破了的氣泡一樣,因為體内的壓力而猛地飚濺出來。
“我的指甲比刀子鋒利多了。”奧雷爾柔聲說,把男人的身體拉向自己,低頭攝取流出來的炙熱的血液。
溫暖的血液流進身體,溫暖了冰冷的血管,對這種體驗的熱情從來不曾減少過。
和人類和解?這個聽起來就像一個笑話。貓會和老鼠和解嗎?
我們血族以此為生。
×××
奧雷爾邁着輕松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公寓。
他喜歡一切華麗的事物,雖然這個世紀已經在崇尚簡潔,但是古老華麗的調子也慢慢恢複了生機。
如果有人來奧雷爾的公寓參觀,那一定會有一種奢侈而複古華麗的感覺。
他按照原來原來那個時代的感覺重新裝修,時代的進步讓一切超出了他預期的效果,隻要有錢——奧雷爾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