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響起,早幸的腦袋被震得嗡嗡的,這個房間離塔頂銅鐘的位置實在太近了。
她匆匆套上衣服,敲完鐘的神甫也正往下走,看到她後笑着打了個招呼,早幸還未洗漱,頂着亂糟糟的頭發滿面通紅地回了聲早安,急匆匆跑下樓去。
教堂的住民們都起得很早,她昨夜和希爾伯回來時對于小隊來說算正常入睡時間,但在這裡就算很晚了,看來之後得提前一些來趕上這裡的作息表。早幸打水洗漱時昨天那兩個大孩子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正端着裝滿了食物的籃子穿過庭院往餐廳走。
早幸在腦中拼命回想他們的名字,維克多,佩拉……還是佩蒂?
“早安,小姐。”
“你們也早。”最終她還是沒想起來。
用過早餐,神甫吩咐女孩道:“佩拉,你帶着小姐去處理要做的事情吧,就像我昨天告訴你的一樣。”
佩拉微微俯身道:“是。”
早幸跟上女孩的腳步,佩拉先帶她去收集各個房間的床單被罩,今天是大清洗的日子,也借這個機會早幸知道了其他人都住在哪裡。神甫在後殿與餐廳相連的房間,孩子們的住所分為男女兩間,女孩子們住在廚房旁的屋子裡,男孩子們的房間在神甫的旁邊,總之是利用了一切空間,把自己分配到閣樓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這些孩子們和她所知的這個年紀的孩子很不一樣,乖巧懂事又能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而且早幸看到的房間都收拾得幹淨整潔。是因為他們是教會收養的孤兒嗎?她回想着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樣子,那時她剛失去父母被姑母領養,什麼也不會做。後來是在姑母的教導下才學會了所有家務。而堂弟的話……
換下來的衣物床具足有兩大筐,早幸也把自己要洗的衣服加入其中,正準備去水井旁時佩拉拉住了她:
“要打這麼多水太累了,我們去河邊洗吧。”
“可是河裡不是有怪物……?”
“另一條河,跟我來。”
佩拉帶着她先走到了教堂背後的小樹林,維克多正在此處砍柴,看到她們點點頭,又繼續揮動斧子了。她倆的目的地是一條不能稱之為河的小溪,大概是山頂融雪所化,水質清澈冰涼,佩拉遞了一根木棍給早幸,兩人将布料一件件泡進水中就這樣捶打起來。
應該搭話說點什麼嗎……早幸偷偷打量佩拉,她大概八九歲,臉龐白皙柔軟,鼻翼兩側有這個人種常見的褐色雀斑而顯得非常可愛,一頭銅紅色的卷發披散在腦後,因為幹活淌出的汗水将臉龐的發絲濡濕成了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
這樣想來能自然而然地和那些少年旅行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她從來沒和除了堂弟以外的同齡男性和平相處過,她失蹤後不知道堂弟怎麼樣了,會因為不用分享一半的房間隔出來給她用而開心嗎……
這樣胡思亂想着幹了很久,旁邊的佩拉有些微喘,停下來問道:“你需要休息嗎?”
早幸搖搖頭。
于是佩拉複又舉起棍子繼續跟着幹。
早幸突然反應過來,趕忙拉住了佩拉的手道:“其實我有點累了,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吧。”
佩拉遲疑着停下,但還是乖乖被早幸牽着一起在樹下坐下了。
這也是個寡言的孩子啊……早幸看着她想,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早幸開始搜尋旅行時的回憶,想要學着那些少年那樣抛出話頭:“你在這座教堂呆了多久呀?能和我說說這裡的情況嗎?”
佩拉正把手按在臉上想要暖和一下手指,聽到早幸的問題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四年。這裡……你待久了的話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