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暮感覺自己現在真是個二五仔,兩頭騙。
幫完晏毓幫晏蘭,再下一步如果情況真的緊急,盛暮都在想,她會不會直接去找晏宜年投誠。
可是晏毓也不一定能猜得到晏蘭去他府中找他,是有盛暮在一旁推波助瀾。
想到這裡,盛暮的心微微松了松。
潛去牢獄的法子和幫晏蘭去找晏毓大緻相同。
雲滄在牢獄旁施咒,再給盛暮一張用來隐匿氣息的符咒。
隻是——
雲滄看着盛暮,說道:“你是人,氣息相比于身為妖族的晏蘭而言,更容易被人察覺。我有兩炷香的時間能夠确保你不被其餘人察覺,禁制的時間若是超過了兩炷香,隻怕他們自己也會發現不對。”
盛暮點點頭,神情嚴肅:“懂了師父,我會速戰速決的。”
雲滄颔首,雙手結印,淺金色的咒法緩緩鋪開,似流淌的水,漸漸漫過了整片牢獄。
盛暮将符咒緊緊攥在手中,剛準備踏入禁制中,腕子卻被人突然拉住。
轉頭,垂眸。
是晏随星的手。
他說:“我和小師姐一同去。”
“牢獄内錯綜複雜,兩炷香的時間不算多,小師姐不知道晏毓的具體位置,若是出了什麼纰漏,有我這個妖族在,還能幫小師姐延緩拖些時間。”
是這個道理。
盛暮點點頭,于是隻見晏随星指尖撚起一張黃色的符咒,将其貼在自己身上,而後說道:
“走吧。”
雲滄設下的禁制能夠籠罩住整個牢獄。
原理是讓貼了符咒的他們隐匿自己的氣息,簡單來說,就是一個類似于隐形的法術。
牢獄的内部漆黑一片。
入口隻有稀薄的幾盞燈挂在牆壁上,燈火昏暗,根本不足以照亮腳下的路。
陰冷又無光的環境,無端地讓盛暮想起了些不好的過往。
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身子往晏随星的方向下意識地靠了靠。
暗處讓她對距離的感知也逐漸變弱。
盛暮本以為她和晏随星隻見還有段距離,然而不過是輕微地挪了挪身子,肩膀就碰到了晏随星的後背。
前肩幾乎是和晏随星貼在了一起,盛暮動作一頓,想要後撤一步再退開,手腕卻忽然被晏随星箍住。
他甚至用力地把盛暮往他的方向拉了拉。
盛暮還沒說什麼,隻見一處光亮由遠及近,伴随着的,是窸窣腳步聲。
原本打算後撤的步子反倒是往前邁了一步,盛暮結結實實地撞進了晏随星的懷裡。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促狹的低笑,盛暮咬着牙掐了一下晏随星的手臂,給他傳音:
“笑什麼笑,不怕被人發現嗎?”
晏随星垂着眸子看她。
火把漸漸接近二人,牢獄的通道本來就不算寬,雲滄的法術隻是讓旁人暫且看不到他們而已,并不是能将他們二人完全的,在物理意義上的,變消失掉。
于是盛暮擡手胡亂推了一把,将晏随星往邊上推了推的同時,自己則整個人都縮在了她懷裡。
她是真的怕那打着火把的守衛走路大開大合,萬一真一個不小心直接原地摔了一跤,張開的雙臂剛好刮到她的衣角,那就完蛋了。
晏随星傳音道:“小師姐還要……貼的再近些麼?”
這話本是揶揄。
晏随星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懷中擠進來了一團溫熱,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他好不容易收斂好自己亂動的心神,怕小師姐察覺出些不對,這才主動開這個口。
沒想到盛暮壓根不按套路出牌。
她傳音,說:“要,咱倆掉個個,你把我罩在裡面,别讓我的氣息露出去。”
晏随星身子一僵。
是、是更加親密的接觸。
火把逐漸逼近,盛暮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那點微弱的,被加熱的部分繞着她的耳廓一下又一下遊走。
她扯了扯晏随星,聲音有些急促:
“快呀,人要過來了。”
話音剛落,盛暮就感覺自己後背貼上了牢獄的石壁。
石壁陰冷潮濕,冰涼帶着粘膩的觸感穿過後背的層層布料,直往盛暮的心口裡鑽。
盛暮微微皺了皺眉,下意識就想要偏一下腦袋,然而臉還沒來得及動,就被一道溫熱覆蓋上。
似乎是理解錯了那句“别讓我的氣息露出去”的意思,晏随星擡手,遮住了盛暮的下半張臉。
他手扣得不緊密,并非将自己整個手掌全都貼在盛暮的臉上。隻有鼻尖和臉頰上有細微的肌膚觸碰。
可随着呼吸還有唇瓣的翕動,盛暮能感受到自己的唇似乎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劃過了晏随星的掌心。
他掌心和手指内有握劍磨出來的繭子,鼻尖和唇瓣的肌膚薄又嫩,觸及微微粗粝的繭子時,感官像是被無限放大一般。
心髒好像跳得有些厲害。
盛暮擡眼,看見了晏随星深邃的眸子。
耳邊傳來守衛交談的聲音:
“宜年長老居然這麼不留情面,直接将少主下了獄,還關在牢獄最深處,這是鐵了心地要他的命啊。。”
“呸呸呸,說話注意點,什麼叫少主,他是個半妖,現在哪還能被叫做少主了。”
“嘿嘿,是我說錯了,不是少主,現在啊,應當是叫階下囚了。”
“閉上嘴巴,上面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聲音逐漸遠去。
盛暮卻仍舊被晏随星禁锢在牆壁轉角處。
周身都被牢獄内陰冷的氣息包裹,那些空氣像是尖銳的針,直直往盛暮的骨頭縫裡鑽。
唯一能夠汲取到的溫熱,反倒是晏随星半扣在她身上的手。
盛暮給晏随星傳音:“聽那兩人的意思,他們是打算去看晏毓?”
晏随星炸了眨眼。
盛暮繼續:“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要跟上他們。”
晏随星還是炸了眨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