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盛暮對魔族沒有種族歧視後,蕭澤禹提着的一顆心終于算是放了下去。
他很快又恢複了沒心沒肺的狀态,跟盛暮打開了話匣子:
“真不是故意瞞你,主要是現在這個世道,那個正常人聽見魔這個字眼心裡不得抖三抖。”
盛暮恨鐵不成鋼:“你扪心自問一下,你小師妹我是正常人嗎?”
蕭澤禹頓了兩秒,發自内心歎道:“确實,不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晏随星時不時插上那麼一兩句的嘴。
氣氛是緩和過來了,但是盛暮心裡清楚得很。
影響蕭澤禹最深的那根刺,到此也隻是将将露了個尖罷了。
他并沒有選擇向自己完全吐露實情。
與其說是坦白自己确實是魔族這個事實,不如說是蕭澤禹是在利用這條信息來試探她。
用自己是魔族的這個身份,來試探盛暮對于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的接受度。
蕭澤禹來離陽居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法器秘籍,當年仙魔大戰肯定也不像是史書所記載的那般光輝偉大。
盛暮立場很明确,她就是要站在蕭澤禹這一邊。
開玩笑呢,一邊是對她掏心掏肺的師兄,另一邊是個心機叵測的小老頭,她怎麼可能會産生猶豫?
有了蕭澤禹的血,他們兩人的氣息被掩蓋了個幹淨。
盛暮又得出了第二個結論:
蕭澤禹算是高等級魔族,畢竟一點點血就可以掩蓋住他們人族的氣息。
三人跟着方才離開的那兩隻魔,來到了一片空曠的平台。
地面畫了暗紅色的法陣,熟悉且清淡的香氣變得濃郁,甚至還有絲絲縷縷的血腥氣混雜其中。
畫陣的并不是什麼顔料,而是人血和魔血混合而成。
平台成環狀,中間空掉的部分,正好是陣法的中心。
無數條粗壯的鎖鍊盤踞彎曲,鋪滿了整個平台,它們一端被緊緊地固定在平台邊緣,另一端則從圓環中申下,似是在禁锢着什麼可怕的東西。
盛暮剛往前邁了一步,平台邊拄杖的老者忽然轉身,視線死死地盯住了盛暮身側的那塊石頭。
“大長老,怎麼了?”
祭台邊是死一般的寂靜,被稱作大長老的老者看着盛暮所在的地方,啞聲道:“有一股很淡的,人族氣息。”
盛暮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大長老才緩緩收回視線。
就當盛暮以為懷疑時間到此結束時,大長老忽然一揮長杖,一簇暗色的黑團倏地飛向了盛暮耳側,擊碎了那裡的一塊石頭。
石塊飛濺,盛暮耳尖被劃傷。
她來不及罵大長老老奸巨猾,在尖銳擦上耳朵的瞬間,盛暮就打開了劇本。
耳尖被劃傷,她血液暴露在空氣中,人族的氣息就不是蕭澤禹方才甩的那一兩滴血能壓住的了。
劇本已經為她展示了被發現後的一系列言行逼供:
[鮮血從盛暮耳尖落下,大長老鼻尖嗅到了血腥氣,緩緩張口:
“人族。”
他渾濁的眼珠微微轉動,鎖定了這個人族的位置,不過瞬息,這個人族身旁的石塊盡數炸開,地上蜿蜒的鎖鍊也猛地扭動,直對她面門而來!]
耳尖的尖銳刺痛已經傳來,時間仿佛加了慢速度,盛暮的所有感官都被加強。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溫熱的血液與微涼的空氣相接,傷口處破損的皮膚被冷風輕輕刺激。
沒時間了。
她看着劇本,隻能緊急加了兩個字。
方才加完,大長老低沉喑啞的聲音就回蕩在祭壇中間。
他威嚴的聲音說出了四個字:
“我是人族。”
下一秒,他渾濁眼珠微微轉動。
鎖定、鎖定了他自己的位置!
黑眼珠完全被他翻進了眼眶内,上下眼皮之間,隻有白茫茫一片。
緊接着,大長老身邊的石塊盡數炸開,地上蜿蜒盤踞的鎖鍊也似毒蛇般扭動,直沖大長老面門而來。
他驚詫不已,急忙揮動長杖格擋,雙眼暫時失明的狀态下,他隻能依靠着呼嘯的風聲來感知周圍發生的一切。
大長老心中緩緩升起一個念頭:這個人類,不簡單!
能控制他的身體不說,竟然還能操縱地上隻能供魔驅使的捆仙鎖來攻擊他!
但遇上他,哪怕是再強大的人族,今日也要交代在這!
他要告訴對方,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眼珠暫時還無法自由控制,大長老逼退了靈活粗壯的捆仙鎖,喑啞的聲音帶了幾分焦急:“封鎖整個祭壇,有——”
話音未落,一道和他音色一模一樣,隻是語氣中少了幾分急躁和驚慌的聲音,赫然從剛才那個人族的藏身之地傳來:
“來人,将這個僞裝成我的人族捆起來!”
話音剛落,地上的捆仙鎖數量忽然增多,大長老一個不察,長杖被打翻,一條捆仙鎖趁虛而入,死死地将他固定在了牆壁上。
易容成大長老模樣的蕭澤禹緩緩踏入陣法中,對着牆上的大長老怒目而視:
“黃毛小兒,竟敢易容成我的模樣,竊取我村高級情報!”
大長老:尼瑪。
他額頭上的青筋都迸了出來,也顧不得什麼上位者的威嚴,氣急敗壞道:“黃毛小兒休得信口雌黃!明明是你易容成了老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