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氣氛霎時間僵住。
謝修然擰眉喝止:“随星!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
“為何不能?”
晏随星劍眉微挑:“我是不知道他與妖魔勾結,可并非不知道他壞事做盡。”
他看着狼狽不堪、瑟瑟發抖的盛父,朝前邁了一步,唇角噙了一絲笑:
“他的破綻很明顯。”
“一,現在是初春,小師姐手背上的凍瘡卻仍舊都沒有好,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還有未愈的傷口,”
“再仔細些便能發現,小師姐肩骨與肋骨,都有嚴重的傷。若是這人對小師姐好,又怎會将小師姐養成這樣?”
“二,方才他在門外口口聲聲說自己含辛茹苦将小師姐養大,他若真的對小師姐傾注心力,又怎會叫出——”
晏随星頓了頓,目光瞥見還站在原地垂着腦袋的盛暮,似是不忍,并沒有說出那三個字。
而随着他每說一句,甯雪溪的臉色就白下去一分。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甯雪溪就忙不疊開口:
“那你的心髒可有受傷?若是傷了心髒——”
她說了一半才恍覺失言,呼吸茬了一拍,勉強揭過去了這件事。
“若是傷了心髒,可要落下永久的病根的。”
“是我疏忽了。”相比于甯雪溪,謝修然就誠懇許多:“等回了無涯宗,我定向師父禀報,請他讓長老為師妹好好調理身子。”
甯雪溪也急忙道:“對啊,我也會跟爹爹說的,爹爹一定會答應我的。”
話題中心的盛暮本人卻自始至終垂着腦袋,站在原地,一眼不發。
表面看起來讓人心疼不已。
實際上則是在瘋狂追問系統:
“晏随星真的沒有ooc嗎?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真的符合人設嗎?”
233:[經系統檢驗,他确實沒有ooc,或許事實就是如他所說那樣,他一早就發現了盛父盛母不是好人,而作為主角團,對于這種惡人深惡痛絕也是正常。]
正常嗎?
盛暮想。
她直覺不大正常。
晏随星的表現明顯不是對惡人深惡痛絕,更恰當點來說,他其實是對于人命毫不在意。
但這句話她沒跟233說。
她隻是“嗯”了一聲,輕輕道:“解釋得通。”
由于晏随星過早地揭露了盛暮凄慘的人生,謝修然于心不忍,眼看關鍵劇情就要遭到更改,還是晏随星自告奮勇提出和盛暮一起去做誘餌,這才勉強保證了劇情順利繼續下去。
甯雪溪和謝修然則按照原計劃在暗處埋伏。
夜幕緩緩吞噬着村落,仿若龐然大物張開巨口,把正片土地一點點地吃掉,消化,随即化為虛無。
盛暮靜靜地坐在石頭上,隻覺得心累。
謝修然這個人,固執到了極點。
在某些方面可以稱得上是一句堅持不懈,然而在某些方面認死理認得六親不認。
要不是這段開始就是關鍵劇情無法擅自更改,盛暮恨不得直接把他嘴巴子給封了。
忽然,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盛暮轉頭,看見晏随星沖她伸出手來。
“小師姐,這是龍涎丹,你傷得重,先服下吧。”
他修長的手裡躺了粒黑乎乎的丹藥,散發出微微的奇香。
盛暮沒跟他客氣,接過丹藥就放入口中。
黑乎乎的球狀物剛入口就化成了清涼的液體,直接從喉嚨流下,幾乎是瞬間,盛暮便感到一陣暖意從丹田之處升起,随即就流向四肢百骸。
肩肋處的痛幾乎是瞬間就被暖流覆蓋,短短幾秒的功夫,盛暮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已經消失殆盡。
果然,非唯物主義的世界就是牛逼。
肩不疼了腰不酸了,盛暮整個人血量拉滿,恨不得原地打一套太極八卦來纾解自己暢快的心意。
隻是——
她轉頭看向晏随星,問道:“小師弟,龍涎丹還有嗎?”
這聲小師弟是她自己都意料之外的順嘴。
不是她貪,是因為接下來的劇情,實在是有點危險。
原著中這段之所以是關鍵劇情,就是因為女主做誘餌時被妖物襲擊,是男主如同天神降臨般讓女主不至于命喪妖口。
而女主也就是因為這個對男主動了心,産生了感情的萌芽。
盛暮剛才看劇情看到這裡時整一個就是恨鐵不成鋼。
謝修然同意讓毫無修為的女主做誘餌本來就很不人道,原著不僅對此絲毫不彈,還廢了大量筆墨描寫男主的身姿多麼多麼英勇,多麼多麼讓女主一見傾心。
我可去你的吧。
且不說謝修然能有多帥,就這些描述性詞語看得盛暮直接生理性不适。
簡單說兩句意思意思就行了啊!說那麼多!擋着我看之後劇情了好嗎!
她越想越氣,看着四下寂靜的河畔,心裡更加着急。
這段在原著裡就僅僅隻是一句:
[夜涼如水,盛暮乖巧地在河邊等待,殊不知迎接她的,将是她此生都未曾見過的恐怖。]
有劇情的地方盛暮反而不擔心,讓她緊張的,恰好就是原著這種一帶而過的旁白。
越是這種說的不明白的地方,越是容易出岔子。
晏随星點了點頭;“還有,小師姐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小師姐的。”
盛暮默默腹诽:你小師姐就是怕你會保護她。
相比于盛暮這裡又緊張又害怕,晏随星就顯得非常自在。
他在盛暮旁邊的石塊坐下,長腿屈起,胳膊支在膝蓋上,修長的手随意垂落,有一搭沒一搭地揪着石頭縫裡長出來的草。
“小師姐和薛家人熟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