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尋茵等人出現在地面的那一刻,她們就知道為什麼村民們一直都沒有來找自己。
上方就是祭壇的位置,之前在田地裡見過的綠苗已經膨脹到幾百倍大,看起來鮮嫩得一掐就能出水的枝條洞穿所有村民的胸腔。
包括之前尋茵見過的楊爺爺。
而尋茵之前見過的村長,他坐在地上,滿目驚恐地後退着,他搖着頭:“不,你不能殺我!我什麼都給你了!我的孩子、妻子,我什麼都給你了,我為你尋找祭品,為你殺人……”
肉眼可見,枝條上的串着的人像被吸完汁液的果子一樣衰癟下去,他們的皮膚逐漸老化,像失去彈性的皮筋,漸漸變成一層膜貼附在骨頭上,骨頭也開始變脆,最後,他們變成和村口一樣的風沙。
什麼都沒留下。
而汲取了全部村名生命力的綠頭頂,卻忽然冒出個像血一樣鮮紅的花苞,陷入一種将放未放的地步。
那朵花忽然口吐人言,聲音雌雄莫辨:“給我?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自己長生的欲望,你難道沒聽見那些已經與你融為一體的同胞說的話嗎?她們說……輪到你了。”
村長的眼睛在那怪物話落瞬間,瞪得大大的,他好像看見了什麼他人看不見的東西,表情驚恐地不斷向後,哪怕地面尖利的石子割破他的手肘,也絲毫無知無覺。
而與此同時,尋茵的眼前不斷閃過一些畫面:
在村子裡長壽的祭品不夠的情況下,村長作為代表,将手伸向了村裡的婦孺,首當其沖的就是他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他們将她們綁上祭壇,在那綠苗施恩一般降下甘霖後,他們像野獸一般,将她們分食。吃不完的,就做成不易腐壞的肉幹。
不願意加入的、反抗的,一同作為祭品,成為他們腹中物。
“不要!不要過來!不是我害的你們,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去找那個怪物啊!”村長的雙眼瞪得大大的,尋茵無從知道對方究竟看見了什麼,看他驚恐的表情也可以想象,絕對是一些掉san的畫面。
“我錯了!我錯了,婉陽,我們在一起整整三十年,你肯定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他抖着手,不停搖頭,看起來被驚吓得不行,“如果我不這麼做,當時那種情況下,其他人就不會任我當這個村長了,我會跟不配合的老胡他們一樣,被吃了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你别殺我!我還給你,好不好?”他的原本的面色非常驚慌,因為與沙礫摩擦而産生血漬的指尖深深地陷入地面的泥土中。
忽然他好像想到什麼,他滿目希冀,帶血的指尖忽然摸上了自己的衣服。
村長剝開自己的衣服,他的一隻手忽然變成與綠苗一緻的枯木,那截枯木紮進了胃裡,随後一把拔出,流出的東西落在地上,竟使幹枯的地面冒出綠芽!
他不停地将自己向外掏着,口中呢喃着‘還給你’。
但他的身體裡并沒出現尋茵想象之中血腥的畫面——他的胃裡,他的血液,都是一種翠綠的青汁。
一落到地面上就能夠使其煥發生機的青汁。
看來這就是豐和村長壽的秘密。
難怪那些看起來比楊爺爺年輕的村民會叫楊爺爺小楊,恐怕楊爺爺沒有提供足夠的祭品,沒有得到足夠的饋贈,所以比其他人衰老得都快。
這麼說起來……之前楊爺爺的打算恐怕就是将她們變成獻給綠苗的祭品。
千足瞥見,不着痕迹地後退一步,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許嫌棄:“完全被這遺落之骸同化了,就算能活下來,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淪為遺落之骸的儲備糧。”
直到身體裡再也流不出什麼東西,村長終于直挺挺地砸在地上,他的雙目早已渙散,面上的表情看起來卻如釋重負:“還給你……我、我還完了……”
“是嗎,但是她們告訴我,還不夠。”綠苗像是終于欣賞夠村長的醜态,它的枝幹從村長頭頂刺入,村長如釋重負的表情就這麼永遠地僵在臉上。
從今往後,她們舉起複仇的火炬,将村長等人所犯下的罪行,交還給他們,千萬遍。
□□長甯,而魂靈不安。
現在,祭壇上剩下尋茵、千足,特殊一隊的隊員。
尋茵很輕易的就在一隊裡找到那個丢失胸牌的倒黴蛋。
那是一張非常稚嫩青澀的面孔,尋茵推測恐怕就是她的前輩,死在被詛咒的職位下的隊員。
尋茵沒有将目光過多投擲在自己的前輩身上,她看向千足,悄聲問:“你要解決它嗎?”
千足挑眉,回答得理所當然:“當然不。它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光靠我們恐怕也是淪落到給它填肚子的下場。而且……我現在需要做的隻是拖延時間。”
忽然一瞬間,地動山搖,祭壇地面忽然裂開,一束光從裂開的縫隙裡沖出,讓周圍恍如白晝。
“——看起來時間拖夠了。”千足默默加上那句話。
尋茵沒來得及吐槽她什麼也沒做。
白光散去,一顆翠綠的小樹苗浮在半空,看起來格外醒目,忽然,一道身影從縫隙裡蹿出,比遺落之骸更快奪過那樣東西,并且迅速離開祭壇。
綠苗也并未懈怠,它膨脹得占據了尋茵半個視野,原本黃土似的豐和村忽然冒出無數樹苗,它們的枝幹開始瘋長、繁育,阻攔着那個奪走寶物的人的去路。
尋茵這才看清對方是誰——季可赢。
現在她終于明白千足口中季可赢的其他任務是什麼了。
顯然,她和季可赢來這裡的目的就是将這樣東西帶回去。
千足在瞬間進入戰鬥狀态,她的身上裝負蟲甲,手變成鐮刀,上面泛着金屬般的紫色,一看就有劇毒。
尋茵知道有一部分遺落之骸會在展開領域之後将核心藏在領域的某個角落,但很顯然,這個綠苗從頭到尾都沒有展開過領域。
既然季可赢拿走的不是遺落之骸的核心,又會是什麼東西?
——這就是千足口中的某樣能夠幫助遺落之骸成長的那樣東西?
尋茵身後的觸手一出現,她在特殊一隊前的身份顯然就瞞不住了。
然而特殊一隊沒有一個人朝尋茵看一眼,讓她不禁奇怪:
怎麼回事?特殊一隊的人都沒記憶,還是說她們壓根就沒有進入這個幻境?
觸手拍開那些向尋茵纏來的樹枝,千足看起來想纏住綠苗的主體,不過她顯然是戰鬥型,不太方便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