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姝給他擦完傷口又繼續擦藥,藥水浮在皮膚上,她怕自己的手不幹淨,不敢去抹,便撐着床沿兒欺身上去吹散。
這個姿勢,他們幾乎合抱,呼吸太熱,延陵西感覺到脖頸上的皮膚像是被火灼燒,滾燙着戰栗。
他被她影響,幾乎不能自控。
延陵西氣急,猛地抓住她的衣領把她拎下床,咬牙切齒道:“不若跟我去見一見你的情郎?”
——
九方姝站在武英殿側面的虎柱後。
台階之下,站着劉秉川。
旁邊的侍從呵:“大膽,見到陛下竟敢不跪!”
劉秉川冷笑:“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篡權上位的,你是不祥之人,是我栾量國的流徙之徒,是個隻能随母姓的廢王,根本不配做我栾量國的王!”
延陵西揮手命人退下,他微微俯身,問:“那王兄說,孤是如何登上王位的?”
劉秉川握緊拳頭:“聖女祭天在即,父王卻突然暴斃,分明是你弑父!”
延陵西垂眸看他:“何止弑父啊,我已經将父王暴屍于野,挫骨揚灰。”
劉秉川目眦具裂,恨道:“你怎麼敢?!你竟敢?!弑君弑父,大逆不道,你就不怕天誅地滅!”
延陵西笑:“如今我是君,天下為臣,如何不敢?”
劉秉川知道自己已無力回天,怆然道:“我要見母妃。”
延陵西幽幽道,“今日你誰也見不了,誰也帶不走。”
劉秉川瞬間明白他話中之意,他威脅道:“父王已逝,司天監也說聖女護國,你私扣聖女,難道不怕天下人的指摘?”
延陵西看起來興緻很好,他側身斜靠着龍椅,道:“放了她也可以,那要看你能為她做到什麼程度。”
劉秉川當下便立誓:“我可以為了她不與你争天下!”
延陵西搖頭:“大局已定,王兄太沒有誠意了。”
劉秉川咬牙切齒:“我不求天下,也不求達官厚祿,甘願入北疆永不回朝,隻求陛下把聖女賜給我。”
延陵西輕啧:“隻是如此嗎?”
劉秉川默然片刻,終于拖動身體緩緩跪下,他丢掉所謂的太子尊嚴、弑父之仇,心甘情願地跪向他的仇人。
他垂着頭佝偻着脖子,做出任人宰殺的模樣。
隻要得到聖女,今日的尊嚴他早晚會找回來。
延陵西輕歎:“想不到,王兄竟為色所迷至此,容妃娘娘若是知道你此番模樣,不知會作何感想。”
劉秉川僵住,不發一言。
九方姝坐在柱子後面,絞着手指玩神蛟的胡須。
她看到劉秉川跪下,瞬間站了起來。
此刻的劉秉川,像一隻小小的蝼蟻任人碾殺。
九方姝深覺得他十分沒用,可是他竟然在向陛下要她!
要是陛下同意了就不好了!
九方姝急地繞過柱子往前走。
她聽到劉秉川說:“隻要有她,我此生絕不敢再生一絲一毫違逆之心。”
她咬牙,騙人!
裝什麼深情厚誼,他分明是為了神蛟和她聖女的身份。
九方姝疾步跑到最前方,探出頭來憂心忡忡地望着延陵西。
劉秉川也看到了她,他急切地喊了一聲:“姝兒。”
延陵西百無聊賴地後仰,他單手搭在龍椅上,興趣缺缺地去看九方姝的神情,接下來怕是十分俗氣的怨偶情節。
他突然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種十分隐秘的擔心,他的視線對上九方姝的。
與劉秉川的深情厚誼相反,她的眼中沒有一絲情意。
延陵西不解,他起身,走向她。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自上而下,用手背貼了一下她的臉,九方姝立刻依戀地蹭上來。
她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像一隻小狐狸,人性不及野性,純稚卻勝妩媚。
她渾身散發着未開蒙的動物性。
小狐狸自然不能理解愛情這麼複雜的東西。
她對劉秉川的愛意與占有,完全不懂。
王兄肖想已久的求娶,竟然從來都沒有得到她的心。
延陵西突然心情很好,他看向劉秉川,冷笑:“不敢違逆?”
“觊觎朕的愛妃,也是謀逆!”
他的手背貼着九方姝的臉頰往上,拇指合上她的下颚來回摩挲,眼神晦暗如墨:“我與愛妃交頸而卧,日夜親近,她何時是你的妻?”
九方姝顧不得解藥,她扯他的衣袖,着急地想要走。
劉秉川的眼睛幾乎要噴血,他盯着九方姝道:“他身懷邪祟,天道不祥,此生注定無君無父無親無友,你跟着他不會幸福的。”
“姝兒,跟我走,我發誓會好好待你。”
九方姝很怕,怕被陛下賞給劉秉川,以後沒地方住也沒飯吃。
她急地抱着延陵西的胳膊往外拉:“我們回去吧,我還未吃早膳,我餓了。”
她一臉的害怕,可憐可愛:“我真的要餓死了!”
延陵西躬身下來,他故意貼着她的腮,看向她身後劉秉川恨意滔天的眼睛,道:“好。”
他如情人般低聲耳語,“你是王兄的心頭肉,我如何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