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向晚摟着顧雲舒往樓上走,懷中的人雖腳步虛浮,卻仍強撐着用指尖給她指方向。
顧雲舒嘴裡含混不清的指引下,甯向晚很快找到了那棟與自己所住10棟相望的5棟。
小區樓棟呈S形排列,5棟恰好處在中央位置,從甯向晚家的陽台望過來,對面的窗戶清晰可見。
顧雲舒為了能離她近一點,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她扶着顧雲舒進了電梯,按亮18層的按鈕。
顧雲舒整個人軟軟地靠在她肩頭,酒氣混雜着栀子花味的香水氣息撲面而來。
“雲舒,你家裡的鑰匙在哪裡?”甯向晚問了一句。
“鑰匙……跟車鑰匙一起呢……”顧雲舒嘟囔着說道。
她忽然伸手戳了戳甯向晚的腰調皮的說了句:“甯向晚……笨蛋刑警,連鑰匙都找不到嗎……”
甯向晚被她戳得發癢,無奈地從對方包裡摸出鑰匙串。
叮當貓鑰匙環上挂着好幾把鑰匙,其中一枚标簽上赫然寫着“1803”。
她忍俊不禁,酒後的顧雲舒竟難得有幾分孩子氣。
符合顧雲舒的性格,她做事情謹慎,是個連鑰匙都要貼标簽區分的人。
房門應聲而開的瞬間,甯向晚的呼吸忽然一滞。
客廳以黑白灰為主色調:
深灰布藝沙發上搭着米白色針織毯,茶幾上擺着暖光小台燈。
牆面挂着幾幅黑白色調的抽象畫,牆角的落地燈投下柔和的光暈。
整個空間簡潔卻不失溫度,像極了她們曾一起勾勒過的理想居住地。
顧雲舒歪靠在門框上,醉眼朦胧地望着她。
她的忽然唇角揚起一抹模糊的笑容道:“這樣……你每次開燈時,就能看到對面的我了……”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尾音卻帶着幾分哽咽接着道:“我不敢喊你,又怕你忘記……”
甯向晚心頭一緊,顧雲舒沒忘,她也沒忘記。
原來她們從未真正遠離過彼此的生活。
她輕輕扶着顧雲舒走向卧室,路過鞋架時,瞥見鞋架上并排擺着兩雙拖鞋:
一雙是啞光黑,另一雙則珍珠白。
顧雲舒,還特意備了兩雙鞋?
“睡吧。”甯向晚把她抱到床上,然後溫柔的替顧雲舒蓋好被子。
甯向晚的指尖輕拂過她泛紅的臉頰。
顧雲舒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别走……”顧雲舒呢喃着說道。
她的聲音輕柔道:“像以前那樣……陪着我,好嗎?”
甯向晚僵在原地,看着床頭那盞圓形的灰色小夜燈,燈罩邊緣嵌着一圈暖光,像極了她們曾經仿佛挑選過的夜燈款式。
她忽然想起在雲川停車場上那個失控的吻……
原來有些東西從未改變,就像此刻顧雲舒攥着她的手。
客廳的時鐘敲響兩點,似乎在提醒着甯向晚,時間到了,該離開了。
甯向晚反應了過來輕輕抽出手,替顧雲舒掖好被角。
甯向晚正要推開門離開,她卻瞥到鞋櫃上擺着一張相框。
照片裡的兩人站在麗江古城的小攤前,顧雲舒舉着銀表笑得眉眼彎彎,而她站在一旁,耳尖微微發紅。
甯向晚輕輕觸碰相框玻璃,忽然聽見卧室裡傳來動靜。
“向晚……”顧雲舒的聲音帶着酒後的沙啞,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
她嘴裡還念叨着兩個字:“别走。”
甯向晚轉身走向卧室,腳步比來時更輕。
顧雲舒在睡夢中蜷成一團,她像隻缺乏安全感的樹袋熊。
甯向晚躺到她身邊,感受到對方下意識地往自己懷裡鑽了鑽,鼻間萦繞着熟悉的栀子香。
她摸到顧雲舒腕間的銀表,輕輕按下表冠。
表盤彈出的瞬間,一抹光映亮兩人交疊的手指,那是當年她堅持要刻的“N”字。
甯向晚安撫了顧雲舒許久,直到她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才敢抽身。
指尖從她掌心滑落的瞬間,她觸到顧雲舒腕間銀表的刻痕,甯向晚心口驟然一痛。
母親的案子像道無形的牆,将她們困在記憶的兩岸。
顧雲舒堅持那是意外,可甯向晚在舊案宗裡摸到了蛛絲馬迹。
那些被忽略的事實、不合常理的屍檢報告,像根刺紮在她喉頭。
她輕手輕腳退出卧室,關門聲細如遊絲。
甯向晚剛要出客廳門,兩雙拖鞋并排而立映入眼簾。
鞋尖微微朝内,像是随時準備迎接歸來的人。
甯向晚盯着那雙鞋發了會兒呆。
顧雲舒以前在她耳邊總說:“黑白灰太冷,要留個角落給柔軟”。
此刻她卻覺得這抹白格外刺眼。
下到樓底,她仰頭望向18層,某扇窗戶透出微光。
手機在掌心震動,她低頭看見備注欄的“雲舒”二字。
甯向晚把備注改回來了,她的指尖卻懸在手機屏幕的九鍵的鍵盤上方遲遲未落。
曾經的“舒舒”改成“顧雲舒”用了一年,如今又退回“雲舒”,不過一晚光景。
短信發送成功的提示音裡,她摸出鑰匙走向自家樓棟。
她走到一層按下了電梯樓層,電梯上升的時候,她發了下神,還在想她跟顧雲舒的事。
甯向晚的思緒仿佛被電梯上升的時間困住,直到聽到樓層到達的聲音,她才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