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不免傻了眼，祂捧起玻璃鳥兒，說：“這還不夠好嗎？你與别人都不一樣！”

“不不，每個人都不一樣，”鳥兒辯駁了祂的話，“每一個人都不一樣，他們不一樣的悲慘，但每個人又都不承認自己的悲慘，所以他們幸福。”

“即便我成就斐然，擁有了令人豔羨的一生，我也一定會付出代價，我會成為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每個人都會期盼着我越來越好，每個人也都會渴求着我跌落神壇，瞧瞧，這會是我的代價，我的悲慘！”

玻璃鳥兒愉悅的說道，最後為自己的人生落下了結尾：“我與他們不一樣，我也與他們一樣，那我又能得到什麼？除了悲慘和不間斷的注視，我什麼都得不到呀。”

“工匠”撫摸着鳥兒的玻璃翅膀，祂看着玻璃鳥兒在血紅的深海之下閃閃發光，沉默片刻，他問道：“這是誰教你說的？”

“這是我自己的想法！”

“鳥兒啊，如果你除了悲慘與不間斷的注視，什麼都沒有的話，你還會被别人喜歡嗎？”高大的人兒緩和了眉目，祂将這小小的生命放在自己的肩上，輕聲問道。

鳥兒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最後，他縮成小小的一團，喃喃着回應：“沒有人喜歡我呀。”

“不管怎麼樣，都沒有人喜歡我呀。”

“怎麼會呢？”披着工匠外衣的神明疼惜般地撫觸着這鳥兒的腦袋，“他們愛着你，都喜歡着你的呀。人們不是應當互相愛護嗎？”

“每一份饋贈與愛都是明碼标價的呀，”鳥兒被摸得舒服了，又主動蹭了蹭神明的指尖，祂那柔軟的長發墊在自己身下，軟和得令他的聲音都像是泡在罐子裡的蜜糖，“父母的愛要聽話與優秀換取，朋友的愛要被謾罵的權利和被愚弄時的嘲笑換取，陌生人的愛要展露自己的悲慘與刻骨銘心的傷痕才能換取——”

“我都沒有，又怎麼能夠得到愛呢？”

我什麼都沒有，怎麼能得到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