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最後，他癱坐在自己之前發現小鳥兒的地方，将那隻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冬月燕掏/了出來，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凝視着那具屍/體。

屍/體很髒，畢竟在他的髒兮兮口袋裡滾了半圈，而且還如此的血肉模糊，又黏又髒，而且還臭，完全看不出個樣子，惡心又勾的人食欲大發。

真是可怕。他想。

我死了之後……會不會也和這隻鳥兒一樣，被其他什麼東西所吃掉呢？他餓的有些恍惚，這就是報應嗎……

“别坐在這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出神，希爾頓·柯克擡起頭，看見了一個戴着兜帽的短發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恍惚間以為遇見了故人，“拉……？”

“給你一點錢，去喝點酒暖暖身子吧。”女孩蹲下身，遞給了他幾枚硬币，見對方凝視着自己的面容，趕緊拉了拉兜帽，飛快地跑開了。

她是？希爾頓·柯克來不及有更多的思考，他接過錢，滿腦子都想的是自己可以喝一杯熱牛奶了，但在離開那個地方之前，他還是将血肉模糊的鳥兒屍/體埋在了灰撲撲的牆根處。

在這個連燕麥都不會自由生長出來的城市，這隻孤獨冬月燕的身體會慢慢的腐朽，它将帶着不甘的眼瞳神光，永遠凝視着這座它認為一點都不美的城市。

并不燦爛的陽光，稀稀疏疏地穿過厚厚的烏雲，照耀在這個城市每一個蝺蝺獨行的人身上。

***

梅根·伊斯堪雷亞站在金羊毛大街的盡頭，時不時安撫着自己的“弟弟”，同時焦急的等待着那人的到來。

她等的人是與自己約好在這裡碰面的，剛“閉關”出來的摯友與合夥人艾凡。

那是1884年與1885年的新年之交，艾凡正式拜不死魔女妮薇為師，主要學習“諾亞學派”和“萊茵學派”的煉金術，當然還有一些魔法。

在此之前，艾凡為他自己和梅根向女巫骨刺巷的管理員争取到了能夠做生意的“存在之理”，同時讓梅根終于有了一個固定的落腳處。

而在艾凡閉關學習的期間，梅根有時候能也能見到他，從他那裡得到一些煉金術失敗或者成功的小玩意兒，以及各種各樣的小發明，然後拿去賣。

于是，艾凡和梅根的煉金工坊小店【紅薔薇】就這樣開起來了，大部分時間都是梅根用自己以前的人脈來賣出去，艾凡主要負責在閉關的時候順便制作，但兩人不知不覺也拉近了很多關系，慢慢的也有了一筆積蓄。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竟已經過了三年，如今竟然已經是1888年的6月。

“拉爾夫，你躲在我口袋裡不要亂動！”梅根壓低聲音，“艾凡他還沒到！”

“拉爾夫”委屈巴巴地從梅根的大衣口袋裡探出頭來，那竟然是一隻通體灰黑的小蜥蜴。

這位蜥蜴型拉爾夫，是艾凡在魔女手下的第一次生物煉金成果，他制作出這個小蜥蜴形狀的人工使魔，将拉爾夫靈魂碎片“複活”，但這個拉爾夫隻有很少部分的記憶，心智也接近于幼兒。

梅根左顧右盼，她又看了一眼懷表——這同樣是艾凡的發明，可以記錄時間和日期，還有定時計時的作用，甚至還可以放機械音樂，但卻是諾亞學派的發明——她再三确認艾凡的确是和他約好的今天這時候，但為什麼？

“嗨。”突然出現的男孩拍了一下梅根的肩膀，把後者下了個半死，“艾凡！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現？！”

“抱歉，我來遲了。”男孩笑吟吟道，年長三歲的男孩身形更加高挑，兜帽下的金發依舊燦爛柔軟，更加立體俊秀的面容愈發讓人移不開眼，本就讓人覺得畏懼的鮮豔紅色雙眸，更加深沉冷冽，還有一份不易察覺的陰暗。

“我剛才……去參加彼得的葬禮了。”

男孩有些雲淡風輕，梅根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叫彼得的男孩，似乎是以前拉爾夫手下的人，被拉爾夫弄去紫羅蘭孤兒院之後，不久就參了軍，一個月在與海盜的搏鬥中壯烈犧牲，最近才找到他漂浮在海上的遺體，便由孤兒院的蘭斯神父出錢出力舉辦了葬禮。

“那你……”

同樣也年長了三歲的梅根自然也成熟了不少，她看穿了男孩……或者說，已經是少年的艾凡心中的悲傷，再者——

果然，還是有些許不一樣了。梅根心想。

在艾凡閉關之前，他們兩個曾經又長談了一次，那時候其實她就已經發現艾凡有些許變化：男孩為了找回自己的東西，向某個不可知的存在交換了什麼，而失去的那部分東西，使得男孩成為了如今——

“沒關系的，梅根……不過在外面我還是叫你尼克斯吧，你也可以叫我拉曼德。”少年狀似并不在意，但鮮紅的眼眸卻狠厲萬分，“還沒到時候，但我一定會為彼得他們複仇的。”

隐忍。無所畏懼。同時深埋着仇恨和可怕陰霾的……惡魔。

梅根心底裡五味雜陳，她不知道失去那部分東西究竟對于艾凡來說是好是壞，因為她隐隐約約知道對方交換的也不是一件很好的東西，但這次她确确實實打心底裡意識到：

如果說過去的艾凡是介于人類與惡魔（精靈）之間的東西，那麼現在的他就是徹徹底底的非人之物……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很快梅根就驗證了自己這一猜想。

“陪我逛逛吧，尼克斯。”艾凡淺笑道，“然後我們商量一下怎麼去炸掉國家博物館。”

梅根（尼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