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抑制劑失效，也不必再找，反正沒用。

比起這個，她的眼皮打架隻想快點躺下睡覺。

卧室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本該伸手不見五指，可抵不上明質和暗物質愛的火花，導緻房間一直處在淡藍色的煙火裡。

被子隻蓋到顧逸的腹部，他上半身還沒穿衣服……

老天奶，這可是2月的天，不冷嗎？

夏溪垚吸了吸鼻子，她很冷。

在别人家又不好亂翻東西，她隻好用手機打開空調，溫度調到最高。

回家搬被子好麻煩，想了想，拽住顧逸的被子轉了個圈，借她蓋一半不過分吧，她都在輪椅上睡覺了。

直接拉過來也不好，畢竟他出了那麼多汗呢。

這床被子很大，好在夏溪垚手勁比腿勁大多了，隻是調轉方向時，難免有那麼些空隙導緻顧逸蓋不嚴實。

咳，怎麼說呢。

肩好寬，胸好大，腰好細，肌肉緊緻，線條流暢，一看就很好摸。

再下面嘛……

她可是正經人！況且人家顧逸穿了外褲。

夏溪垚把輪椅靠背放下，擡起腳架，卷着顧逸的被子倒下。

滋滋啦啦的聲音就當下雨的白噪音，快3點半了，她眼皮實在撐不住，其他的明天再說。

她的手機設置了勿擾，晚上十點到早上八點半不會有消息提示，八點半之後，嗚嗚、嗚嗚、嗚嗚……

消息全來自一個叫【人類護衛隊】的群。

……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加過這麼中二的群，關靜音之前大緻掃了一眼，好吧，前身是“五局考編組”，冷子堯和木雙兒被拉群，冷子堯又把顧逸也拉進來，群成員頓時壯大。

爬完樓沒了睡意，夏溪垚揉揉眼睛，往旁邊看了眼，顧逸孤單單躺在床邊，另一個枕頭被他抓來壓在肚子上。

至于被子嘛，大半蓋住輪椅，小半掉在地上。對比起來，顧逸莫名可憐，生了病又丢了溫暖。

抱歉抱歉，實乃無心之舉……

房間裡明質濃度驟降，可依舊有源源不斷的孢子從顧逸皮膚上析出。

同樣是溫床，為什麼他就沒痛苦，自己卻被撕扯折磨？

重新幫他蓋好被子後，夏溪垚趴在輪椅扶手上盯着露出來的胸看，啊不，露出來的手臂。

黑色粒子融進顧逸的皮膚，然後不明顯的淺色粒子從皮膚上析出，飄散中，慢慢從粒子脹大變成芝麻大小的孢子，再吸附空氣中的暗物質，當孢子表面被完全覆蓋瞬間，兩者泛起水藍色亮光繼而消散。

暗物質融進夏溪垚體内也是一樣，但新生的暗物質卻先是像蠕蟲一般從她血肉裡鑽出，再分化為黑色粒子群。

血腥太多。

換個角度，她和顧逸對待暗物質的區别，一個抗拒，一個接受。

一開始對蘇可的淨化，給夏溪垚留下暗物質等于痛苦的暗示，而後每一次，她都極度抗拒暗物質的靠近，一直與它們抵抗。那如果，她嘗試着主動接納又會怎麼樣？

湧入房間的暗物質被明質充分吸收，顧逸又還在昏睡，若她離開，明質會再次溢出；不走，暗物質也沒法靠近。

沉默片刻，她點開“人類護衛隊”，【你們誰還在家？】

艾春暖：【我正要出門，怎麼了？】

包望旗：【我買了早餐馬上給你送過來，快到小區了。】

冷子堯：【開會無聊中…】

木雙兒：【我和琳姐在治療室。】

經過前幾次，開啟黑洞總會引發蝴蝶效應，現在她處于被明質包圍的環境，可以稍微牽制黑洞引來的暗物質，她想試試接納暗物質，順便實驗下黑洞的影響範圍大概有多少。

夏溪垚：【我這有點事，你們幫我注意下周邊環境。】

艾春暖：【好。】

包望旗：【那我在小區大門等等。】

冷子堯：【小狗奸笑OK.jpd】

木雙兒：【沒問題。】

夏溪垚又掃了眼卧室，顧逸臉色比昨晚好了點，他周身圍了無數黑色和淺色的粒子，孢子成熟後帶走所有湧入的暗物質，剩下的孢子被趕來的暗物質堵在窗前和門口。

四周牆角的長管裡，水藍色液體依舊滿滿當當。

夏溪垚深呼吸，推開空間站最裡面的内門，螺旋旋轉的黑洞從門縫隙漸漸展現全貌。

一時間，她清楚看到那些遊蕩在空中的黑色粒子群忽然翻倍，明質被快速消耗，連帶角落的水藍色液體也在迅速下降。更多的黑色粒子繞開孢子，沖進夏溪垚身體。

手機嗡嗡嗡震個不停，但她沒理，複雜的情緒突襲，無數碎片畫面擠進腦海。

她咽了咽口水，冷靜，不要急，試着接納它們。

慢慢的，腦中的精神網展現，此時隻有一根神經連接自己的突觸，這根突觸之外，出現越來越多被霧籠罩的圓球，有些圓球外的霧氣稀薄，有些濃到看不見圓球本身。

紛繁的記憶碎片在此刻化作粒子，一點一點飄向屬于自己的圓球之上。

霧氣裡的圓球接收回歸的粒子，漸漸變得斑駁深邃，其中有幾顆，相對其他已逐漸完整。

撕扯大腦的痛消失，胃裡劇烈的翻騰也平靜下來，記憶不再以畫面的形式在右眼和腦海中強制播放，雖然依舊被無數煩悶的情緒困擾，卻比以前輕松太多太多。

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那些想要鑽出來的惡心蟲子也不再出現，眼下如明質一般，新生的粒子從夏溪垚的毛孔析出，血紅化為暗紅，暗紅再轉為純黑。

嗡嗡翁、嗡嗡嗡——

時琳來電。

夏溪垚回神，關上空間站内門，接通電話。

時琳：“你……”

她遲疑片刻，那句“你做了什麼”被生生咽下，“川市整體陷入裡世界，暗物質指數上升一倍，尤其櫻落小區，被暗物質大面積覆蓋……”

“剛才正接受淨化的患者差點集體異化，你接電話的同時，全市統一恢複表世界……”

時琳深吸一口氣，“不管剛才你做了什麼，我們會想辦法幫你瞞下來，但是溪垚，你需要知道，你确實和别的開關不一樣。可能要不了多久會有其他分局的人找到你，我希望做選擇的時候，你能認真考慮清楚。”

“……”

什什麼意思……

夏溪垚怔怔盯着挂斷的電話，全市整體？統一恢複？

和其他開關不一樣……

開關……

總開關……

她的黑洞不過是自我幻想的産物，又如何演變成裡世界的總開關？

沒有道理，沒有邏輯，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