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绮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麼直接，連忙跟上，“不會很麻煩，主要是我的手機被搶走了……”

她話音夾着幾分顫抖，似是沒有辦法，還在繼續：“就當耽誤你兩分鐘，行不行？”

陸利津懶得管閑事，大概是被她聲音吵到，再次停下腳步。

林绮被他盯到緊張，喉嚨幹澀，聲音小了下去：“下晚自習，我能來找你嗎？”

陸利津不答反問：“你不如先告訴我，她為什麼搶你手機？”

夏戀的背影消失在台階，陸利津收回目光，落到面前女孩的臉上。

林绮咬住嘴唇，蹙眉搖頭，“我不知道。”

陸利津覺得有趣，“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在樓道撞見她倆那晚，一場沒有開頭的對話，三言兩語落到他耳裡，怎麼聽都像一場男友被搶，夏戀找到女生逼迫對方删照片分手的戲碼。

可周五撞見她跟那個所謂的男友在奶茶店門口，直覺告訴他這事想簡單了。而後在火鍋店發生的一切更是坐實了這個猜想。

畢竟沒人會在約會的時候打電話報警。

那之前的所有猜測都将不成立，包括他的先入為主。

想到這兒，陸利津再次覺得他倆半斤八兩。

任何層面都是。

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不想知道。

青春期的糾葛扯來扯去無非就點破事，和他沒關系。

陸利津一雙眼眸毫無波瀾，不帶任何情緒地凝着林绮。

林绮敗陣下來，雙指緊緊絞在一起，移開眼一臉為難，倒像是他在逼她什麼。

陸利津沒給她太多時間，等了兩秒正要離開，林绮一鼓作氣：“就是你看到那樣！”

怎樣？

“我答應了她分手，也删了照片。但後來對方又來找我，被她知道了……”林绮說得含糊，有意将他往夏戀霸淩自己的方向引，心虛一瞬，轉念又覺得這些都是實打實發生過的事，自己沒說謊。

她不由上前一步：“我實在不知道該找誰了，你幫過我，好人做到底就再幫我一次，好不好？”

“你誤會了。”陸利津擡步離開，“我沒幫你。”

“也不是什麼好人。”

林绮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跟他走上台階，正要開口，錯身經過兩人，瞟了陸利津兩眼開始竊竊私語。

林绮一個沒注意撞上陸利津。

陸利津獨來獨往慣了，這下被煩得沒了耐心，轉身睨着她，“你确定要跟我扯上關系？”

林绮猶豫了半秒，鄭重點頭。

陸利津呵笑，“行，等着吧。”

他說話沒頭沒尾，林绮不知道讓她等什麼，也不敢将希望全部押在他身上。

她借着課間上廁所的時間跟室友約好晚上一起回宿舍，見對方答應，又才說自己手機在夏戀那兒，能不能陪她一起去要。

其中一個室友沒當回事，“她就坐你前面，你直接問她要呗。”

另一個附和：“就是，她自己都帶手機來學校，你還怕她交給老裘不成？”

心理建設了半天，回到班裡看到夏戀瞬間瓦解，連頭都不敢擡，更别提跟她開口。

林绮整晚如坐針氈，耳朵連着臉紅了一片。

她甚至不想要手機了，想直接逃。

“叮叮叮——”

急促的下課鈴宛若催命符在校園響起。

林绮手上用力，筆尖将教材戳破，留下一團墨點。

夏戀收好東西起身，“走？”

林绮慌忙擡頭去尋約定好的室友，卻發現她們不見蹤影。她隻得和夏戀一起離開。

走出班級，陸利津也不在。

所有人集體失約，将她推到夏戀身邊。

林绮不清楚她會做什麼。想象力将未知的恐懼放到最大，她緊張到不能說話，雙手緊緊攥着衣角，大牙咬到發酸。

“你很緊張？”夏戀看她一眼。

林绮點頭，又猛地搖頭，眼裡的恐慌尚未消散。

走廊的燈算不上明亮，拐角冒出一道黑影堵住去路。

夏戀認出來人，回頭瞧了眼，語氣譏諷：“也不蠢，還知道搬救兵。”

“救兵？”陸利津融入黑暗，笑了一聲，“我在等你。”

夏戀：“你也想被霸淩？”

陸利津靠近，“還挺記仇。”

夏戀擡眼，臉上就差寫‘有病’兩字。

對視一眼，她沒想理他，正要擦肩往前，見林绮未動，二話沒說拽着她下樓。

林绮完全被動，被拉着走，邊走邊回頭，見陸利津不緊不慢跟上來，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哪想夏戀帶着她徑直往校門去。

林绮頓時慌了，也顧不得手機，忙說：“校門十點要關，我出去就回不了寝室了！”

夏戀：“回不去就住賓館，你男朋友不都開好房了麼？”

林绮往後掙開，恐懼倏然湧遍全身，透過表情呈現出來，“不……我不去！”

“也行。”夏戀拿出手機點進緊急撥号，指尖輕動，遞到她面前，“你這麼怕，不如直接報警，跟警察說說你在網上都聊了些什麼。”

屏幕上的110醒目刺眼，林绮一個勁搖頭，連接過手機都做不到。

夏戀扯過林绮就走。

林绮被她的話吓傻，想起下午她說已經報過一次警了。

是指這件事嗎？

她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夏戀。她承認當初發照片是她動了歪心思，騙耀哥說那是自己，但那也不過是想聽對方誇自己好看，十七八歲誰沒有虛榮心？她哪知道到對方會找到花州來？！

林绮腦子亂作一團，等回過神來，已經走進校門附近的一條小巷。

小巷往裡是去年政府下文件要拆的危房，裡面的住戶已經搬走。這條巷子平日沒人，更别說晚上。

頭頂燈泡忽明忽暗閃爍，像恐怖電影前奏。

夏戀停下腳步，手往後搭到她肩上，突然往前一推。

夏戀嘲谑：“看看，我用你照片網戀的男朋友。”

暗下的燈泡忽然亮起，照亮眼前人的樣貌。

一頭黃發，頭發微長，中間梳到一起往後紮，兩側的頭發遮着耳朵。一副典型的混混模樣。

林绮吓得臉色蒼白，雙腿僵直，大腦嗡聲作響，像是身體下意識反應，喉嚨發出細微的聲音：“偉……偉哥……”

“認識我？”劉和偉歪頭将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招手讓她過來，“林绮是吧？來，給你看個東西。”

他往旁邊一站，林绮這才看到他身後還有人。

為首的耀哥被人按跪在地上，身上那件大衣掃着地面的青石磚，有些髒。其他三人以相同的姿勢被人架着。

劉和偉揪住耀哥的頭發迫使他擡頭，跟旁邊的人說：“小六，打個光。”

下一秒，閃光燈直直照到面門，耀哥被強光晃得眯起雙眼。

“這人你認識嗎？”劉和偉問林绮。

“我……我……”她看着劉和偉打哆嗦。

劉和偉：“你什麼你？我能給你吃了你抖成這樣？”

“她不說你說。”劉和偉拍拍耀哥的臉，“你認識她麼？”

小六把光晃到林绮身上。

耀哥瞥了眼，甕聲甕氣：“不認識。”

“不認識？”劉和偉樂了，“敢情隻認識莉莉是吧？人家姑娘跟你聊了兩個月，你一句不認識就打發了？”

看着他那張臉就心煩，劉和偉讓旁邊的兄弟再給他兩巴掌。

一回頭，正要讓林绮把網戀事實當面交代了，注意卻被夏戀身後那道身影吸引。

“這人誰啊？”劉和偉問，“你的小尾巴？”

夏戀回頭，陸利津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