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論他如何在心裡诋毀他所仇視的王後,國王親吻王後手背的畫面,兩人相互傾訴思念的畫面,依舊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隻覺得刺眼,刺眼,還是刺眼。
卡蘭嘗到了口中的血腥味,他之前似乎從來沒想過一個概念。
川半辭是他的母後,母後的丈夫,是國王。
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常識,但卡蘭仿佛第一天才有這個認知。
應付完國王,川半辭想去看看卡蘭,發現卡蘭正低着頭,神情似乎有些……冷淡?
發生什麼事了嗎?
總不會卡蘭還在為昨晚地牢發生的事情生氣吧?
川半辭悄悄彎了一下眉,生悶氣的卡蘭也很有魅力。
一朵鮮豔的玫瑰,忽然出現在川半辭面前。
川半辭回過神,順着拿着玫瑰的手臂,看到了國王。
國王:“在花房裡摘的,我選了裡面開得最好的一朵,很襯你。”
高大健壯的國王,手裡拿着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送給美麗的王後。
看上去也挺有視覺反差。
川半辭接過玫瑰,放在自己面前空着的花瓶裡。
國王在川半辭身邊落了座,第一趟餐品已經全部送到,男仆們又馬不停息地放置第二類餐品。
川半辭擺弄着花瓶裡的玫瑰,餘光卻看到卡蘭還沒有落座。
他心裡似乎在掙紮着什麼,最終還是走上前,站在川半辭面前,凝視着他:“我也有東西要送給母後。”
玫瑰是卡蘭王城的國花,也是他們公認的最尊貴的花種。
國王地位崇高,如果他要送玫瑰給王後,其他人是不能跟着送的。
于是他找了很久的花,跑遍了王城每處角落,直到宴會快開始,才匆匆趕回來。
卡蘭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母後,給您。”
是一捧雛菊。
根莖的末端有些彎折,似乎是采摘的人在送人前,在手裡捏了很久。
川半辭怔在了原地。
看到卡蘭站在他面前時,他想過很多,但沒想過卡蘭會送他花,更沒想過卡蘭送的,居然是一捧雛菊。
命運讓他再一次見到了雛菊,居然是在這種場合。
在他所在的現實世界裡,污染、天災、基因病肆虐人間,人都很難生存,更别說在滅絕邊緣的植物了。
他最後一次見到真實的雛菊,是在智能端腦的影像裡,親眼看着它被碎石折斷根莖,卷入看不見的黑色暴風中。
他曾在那人的鼓勵下,為自己設立了三個底線,愛情,生命,最後一個是雛菊。
當時他還不懂愛情的本質,生命的沉重,但他知道雛菊。
雛菊,花瓣細小玲珑,花心是黃色的,上面長有白色的絲線,像蝴蝶翅膀,不好吃。
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
他想,卡蘭為什麼會送他雛菊,是無意的,還是……本能?
見到川半辭遲遲不肯收下他的花,卡蘭咬了咬舌尖,手不可抑制地往後縮了一些:“母後不喜歡嗎,那我還是……”
“不,我喜歡。”
川半辭取走了卡蘭手中的雛菊,沒有放在和玫瑰一起的花瓶裡,而是珍之重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疊着的幹淨絲巾上,确保不會再有任何人觸碰它,毀掉它。
川半辭真心實意地朝卡蘭笑起來,如果仔細看去,能看到川半辭極力克制,還是忍不住輕顫起來的手:“這是我最,最,最喜歡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