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房大概是城堡中最陽間的地方了。
川半辭從昏暗的廊道走出來,用手擋住乍亮的日光,眯着眼睛,找到了獨自跪在高大玫瑰叢間的卡蘭。
好感度面闆中,卡蘭的殺意值在持續緩慢的累計。
光是川半辭從廊道往卡蘭方向走的這段距離,卡蘭的殺意值就從60升到了75。
如果是其他人,這個時候可能就溜之大吉,不去給自己找死了。
但川半辭不一樣,他就喜歡作死。
不能作死,這個戀愛談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而彈幕剛和川半辭吵完架,彼此之間已經結下了梁子,觀衆們都等着這個不知好歹的主播死在卡蘭手上。
卡蘭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不緊不慢的,緩緩停在了他的身後。
他用餘光輕輕掃了一眼,在視野裡看到了一截曳地的裙擺。
“教士不在這裡,你不起來嗎?”川半辭低頭看向脊椎挺得筆直的卡蘭。
卡蘭掩蓋住包含陰戾的血瞳,搖了搖頭。
□□上受到的苦痛越重,他的力量就越強,直到苦痛不斷累積,積蓄足夠的力量,就可以連本帶利地返還給其他人。
這就是卡蘭的殺人方式。
快了,很快就可以了。
卡蘭嘴角勾起,尖利的鲨魚牙從鮮紅的唇邊迫不及待地露出,眼底沾染着隐隐興奮。一旦到了界點,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親愛的母後。
【系統提示:當前卡蘭·澤維爾殺意值為85。】
卡蘭擡起頭,看向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望着他的川半辭。
他的母後永遠都這麼高高在上,被水晶與寶石堆疊的白皙脖頸毫無顧及地袒露出來,殊不知這樣的光景到底被多少暗地裡的渣滓觊觎。
可不管川半辭的地位有多麼尊貴,不可侵犯。他始終隻是一個人類而已。
卡蘭齒間發癢,他一隻手就可以锢住對方腰,以絕對的力量壓制對他,然後看到他露出又驚又怒卻無可奈何的神色。
讓他知道,他所不屑一顧,以為可以随意驅使的對象,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怪物。
啊,那個時候,他的母後會露出什麼樣的美妙表情?
【系統提示:當前卡蘭·澤維爾殺意值為90。】
卡蘭克制住喉間的幹澀,語氣依舊溫順:“母後怎麼會在這裡?”
“來看你。”
川半辭并沒有在意卡蘭的異常狀态,視線在卡蘭身上轉了一圈,停在了領口處。
沒有被衣服布料覆蓋的地方,有一些新添的鞭痕。
川半辭取出手帕,擦去卡蘭額頭冒出的細汗。
真絲手帕染上了指尖的熱度,剛接觸到卡蘭的額頭,就被躲了過去。
卡蘭垂在兩邊的手指漸漸收緊,手帕上的縷縷溫度化為絲線,裹緊了跳動的心髒,又來了,這種渴望更多愛撫的欲求。
川半辭手上的絲巾被躲開,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卡蘭。
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卡蘭克制住體内暴虐和另一種隐藏其中的異樣情緒,沉默垂眸,一副妥協了的模樣。
【系統提示:當前卡蘭·澤維爾殺意值為95】
川半辭按照自己的節奏,替卡蘭擦拭完額頭的汗,站了起來。
川半辭:“你茶藝課遲到,是因為在我寝宮裡待久了,為什麼不告訴教士原因。”
川半辭身影遠離,卡蘭繃緊的身體松懈了一瞬,喟歎一般拉長了聲線:“母後難道不清楚嗎,他們隻是想罰我,理由不重要的。”
“小可憐。”川半辭真情實感地評價了一句,
“那我讓你起來,你為什麼不起來。”
卡蘭低低笑了一聲,乖順的外殼悄然褪下,露出了内裡的兇狠和暴戾:“母後真的要我起來嗎,還是說,母後想到新的方式折磨我了?”
【系統提示:當前卡蘭·澤維爾殺意值為97】
川半辭心平氣和道:“我讓你起來,陽光不是對你有害嗎,曬久了對身體不好。”
他的母後,是在關心他嗎……
卡蘭神色松動了一些,張了張口,随後又立刻清醒過來,将那種堕落的思想死死壓下心底。
他不會再陪母後演戲了。
“我自願接受懲罰。”
【系統提示:當前卡蘭·澤維爾殺意值為98。】
彈幕看到即将進入零界點的殺意值,一顆心掉到了嗓子眼,所有彈幕都跟着沸騰了起來。
【快了快了!啊啊興奮起來了!】
【卡蘭給我殺了他,我要見血,給他撕成碎片!】
【主播還做着和卡蘭談戀愛的美夢呢,放心吧,你心愛的卡蘭很快就會刺穿你的心髒,和你物理意義上的心連心了!】
川半辭直播間原本半死不活的熱度一路飙升,直接沖到了500熱度。
死亡帶來的絕望和恐懼情緒是觀衆美味的食糧,他們蹲守在直播間,就在期望這一幕。
卡蘭的身體發生了難以無視的變化,如墨的短發從發根處一點一點地變白,瘋一樣變長褪色,呈漸變的黑白長發。
指甲的根部泛起一種詭異的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
眼睛變得狹長而血紅,肩膀變寬,身材變大,齒間發癢,面部骨骼輕微位移,變得更為立體深邃。
他的精神世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隐秘的渴求,沉淪與清醒的糾纏全部消失不見,隻剩下滿眼的肆虐和殺戮。
他由青年體型演變為了更為成熟的成年體,和川半辭曾經被吸引起來的宣傳圖一般無二。
烏雲遮住了陽光,玫瑰花房一下子昏暗下來,烈風呼嘯,仿佛在迎接新王的回歸。
【系統提示:當前卡蘭·澤維爾殺意值為99。】
川半辭勸了許久,卡蘭始終不願意起來,固執地接受教士的懲戒。
被一再忤逆,川半辭耐心稍減,彎下腰,用力擡起卡蘭的下巴,讓卡蘭直視他:“你是在忤逆我嗎,你現在連母後的話都不聽了?”
川半辭話音剛落,暗潮湧動的玫瑰花房仿佛忽然被按了暫定鍵。
奔襲而來的烈風一層一層被剝削,刮到川半辭臉頰邊隻剩下輕飄飄的力度。
烏雲被不知名的法則驅散,陽光重新籠罩進花房。
卡蘭被川半辭強制性得擡起頭,驟然跌進沉靜如星海的眸子中,身體蓦地僵硬下來。
川半辭低下頭,看卡蘭的目光像在看一個不聽使喚的壞掉的玩具:“你讓我很不高興,澤維爾。”
川半辭神色仁慈又憐惜,眼底卻有着極淡卻令人無法忽視的距離感,那不是對一個繼子的眼神,甚至不是對一個下位者的眼神。
那是類似于天外之神俯瞰大地,面對一個深受喜愛的螞蟻的眼神,明明沒有多少威脅,卻令人遍體身寒。
卡蘭瞳孔巨顫,仿佛被一擊擊穿弱點的失控機器,再不甘心,也隻能看着自己被一點點瓦解。
他膝蓋僵硬地直起,被迫一點點站起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回應:“母後,是我錯了,請原諒我。”
随着身體站立,卡蘭的長發和利爪飛速回縮,待完全直立,卡蘭已經變為了正常的青年形态。
【系統提示:當前卡蘭殺意值為0。】
聽到系統提示音的川半辭了然:果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