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牆大口喘息,過于劇烈的奔跑讓喉嚨産生疼痛,還稍微有些血腥味。鴿子居然還在手裡好好地被抓着,活蹦亂跳地試圖掙脫他的束縛。
現在肯定不能再原路出去…玖環顧四周,快速沿着可見的镂空走廊跑到盡頭拐角再小心翼翼地回頭察看,果然幾秒後就有持刀的侍衛打開門走進來四處查看,一邊仔細排查一邊靠近他的位置。
兩邊都是死路,隻剩下正前方的另一扇金色的門——模樣雕刻都華麗到他一開始沒敢直接推開跑路。然而走廊裡沒有任何可躲藏的地方,隻要對方走過來自己就肯定會被發現。
……賭一把嗎。
“你!”逐步靠近的侍衛已經發現了他,說了一個字卻又馬上把嘴閉上,在幾步路遠的地方直直地朝他沖過來。
沒得選擇了。他直接用身子撞開有些沉重的大門往裡面沖,卻意外發現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而是在門口緊急停住,恭敬地垂頭收回武器。
玖滿含着不詳的預感緩慢轉身。
華麗裝飾着的室内站着滿滿一圈侍衛和最中間方桌圍坐着包括白葉在内的三人,桌上的茶杯還冒着熱氣。然而現在所有人都被開門聲吸引轉過來看向他。
白葉一臉“你在幹什麼”的疑惑神情看着他。
——完蛋了。
這下不是刺客也是刺客了。“那個…”他弱弱地把手上抓了好久的可憐鴿子舉起來。如果他說自己是來偷鳥的有人會信嗎?
下一秒他就絕望地看着所有侍衛都拔出武器指向他把他團團圍住。
最中間的三人裡原本背朝他的紅衣的男人站起來,轉身朝他走近幾步,面無表情地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男人一身帶有龍紋的金邊赤色旗袍,金色的龍樣固定黑色的披風。一頭黑色的長發披散開,劍眉星目,氣宇軒昂——自帶藐視一切的氣質讓對方根本不用開口玖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唐城目前的統治者,也就是唐城人口中的“王”,相裡乾。
男人顯然是将他當成了普通刺客,幾秒後就對他失去了興趣,開口道:“帶下去。”
兩名侍衛迅速拽住他的左右手臂要把他往後拉走,不知道應不應該反抗的玖隻好求助地看向不遠處的白葉。
“等一下!”
另外兩個人居然同時站起來開口。
相裡乾略帶驚訝地回頭看向他倆,白葉朝着身旁的另一個年輕男子點了下頭後用最簡潔的方式開口:“這是與我一同來唐城的朋友,我相信他誤闖此地隻是意外,還懇請陛下網開一面。”
“朋友嗎……”相裡乾微微露出冷笑,“閣下應該明白,首府宮殿可不是能‘意外’進入的地方。”
“我可以用自己的信譽替他擔保。”白葉無比冷靜地回答。
“我應該無須向閣下解釋後果吧?”
“我來承擔。”
似乎是沒有料到白葉會回答得如此果決,相裡乾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轉而朝向旁邊剛才也同樣出聲的另一名年輕男子,“還有你呢?又是怎麼回事?”
男人沉默,為難地擡頭看向四周的侍衛。相裡乾會意地揮揮手示意侍衛們都退下,于是玖也順勢被帶到幾人面前松開。
大門被帶上,于是室内隻剩下他們四人。
“他就是當時被我襲擊的人之一。”男人開口的同時看向玖朝他點頭,“你好…我是楚蒼。”
雖然玖在聽過白葉的叙述後就預設過很多種他與對方相遇時的場面,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種…奇怪的場景。
“呃…你好?”他試探着出聲。之前的場合下他感覺自己還是不開口為妙于是果斷選擇了閉嘴。
相裡乾重新把他審視了一番。對方帶有壓迫感的眼神看得他很不舒服。半晌,男人收回目光冷淡地說了一句:“你是來做什麼的。”
“呃其實………”玖原地斟酌了半天詞句,最後還是決定暫時隐瞞調查的事,
“………偷鳥。”
——說多錯多不如裝傻。
“………………”
那種“你在說什麼東西”的神情又回到白葉臉上了。
感覺連相裡乾都被他無語到了,看到他手上真的拿着一隻鴿子時表情甚至茫然了一瞬。不過他還是很快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重新開口:
“一隻鴿子而已,既然是白葉閣下的朋友,大可不必偷竊。還是說,這般舉動實乃貴地之風尚?”
玖驚訝地擡頭。自己隻說了兩個字,在對方口中突然就馬上被變成了側面攻擊白葉國家的工具。
“實在抱歉,這一點上是我未能對他略加指正。”白葉不動聲色地微笑應對,“不過看來陛下這邊還是更流行刺殺一些。”
“呵。你以為他為什麼能進來?”相裡乾冷笑,意有所指地望向白葉,“閣下年少有為,又文武雙全,今日我才把平時駐守在别處的侍衛全都調集過來,好讓他們在一旁開開眼界。”
“陛下還真是看得起我。”白葉的語氣與笑意幾乎都沒有任何變化,“可惜在下并無什麼雄心壯志,隻是個偷鳥賊的朋友罷了。”
“閣下這一點倒是與我的侍衛長相似,難怪你們會很合得來。當初一定聊了不少話吧?”
楚蒼有些聽不下去地輕聲打斷:“陛下,請不要這樣說……”
“……”相裡乾頗帶有警告意味地瞟了楚蒼一眼,後者抿嘴皺眉,卻又不敢反駁,眼神逃避地看向另一邊。一旁白葉察覺到氣氛正無聲地變化,迅速整理措辭開口:“勞煩二位的招待,既然如此我就先出去規勸他一番。給陛下添了麻煩實在是非常抱歉。”
相裡乾面無表情地沒有回應,但微微點頭表示默許。白葉拿起桌上的茶水喝完後鞠躬行禮,同時立刻用眼神示意玖跟上她離開。反應過來的玖趕緊追上。經過楚蒼面前時,他瞥見對方無聲地對他作出口型。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