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痛感到達極限時,她的意識終于從一片混沌中蘇醒,睜開眼便看見灑落在窗台的陽光。意識清醒時,腿部的疼痛便也更加清晰,疼得她無法将其挪動分毫。
李儀漸漸回想起來,在逃跑的過程中,她的右腿中了一箭,緊接着便因劇烈的疼痛而昏厥了過去。
眼下她正躺在床上,看來是逃出生天了。
隻是不知昏迷了多久,腿上的傷竟還這般疼痛,幾乎讓她難以忍受,隻得咬緊牙關才能不叫出聲來。
被利箭射穿,那這條腿……
李儀不敢繼續往下想,總歸現在還活着就已是萬幸。
過了好一陣,她才終于有所适應腿部的疼痛,便開始打量起周遭的情形來——屋内陳設簡單,樸素無華,但光線很好,通透明亮,且屋内幹淨整潔似是一塵不染。
她現在到底身在何處?屋外也是一片寂靜,似乎已經遠離了中山行宮。
她記得暈厥之前,闌珊是在她身邊的。
“珊珊?”
李儀試着喚了一聲,房門便立即被人推開,進來的人果真是闌珊。
“公主您醒了?”
看見李儀醒來,闌珊很是激動,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床前,紅着眼眶看着李儀,連說話聲音都在顫抖:“公主您已經昏迷了三日,奴婢日日提心吊膽,恨不能替公主受這份罪,好在……好在公主您已經醒來,真是老天保佑,公主您一定會平安無事!”
“三日?”
原來竟已經過去這麼久,李儀趕緊追問道:“那日我昏厥之後發生了何事?現在,我們又是身處何方?”
看闌珊的穿着打扮,是普通農家女的模樣。
“公主昏迷了這麼久,先喝口水吧。”闌珊貼心地去到桌前倒了杯水,再來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将李儀扶起來喝水,“那日公主受傷之後,是那位玄衣公子帶着公主擺脫了賊寇的追擊,然後在城外尋了一處農莊安頓了下來,這幾日也都是他在照料公主的腿傷。”
喝過水之後,李儀的嗓子果然舒服了許多,“是他救了我,那他現在身在何處?”
闌珊沒說話,隻是望向門外。
随即就見一道身影踏進屋内,和那日一樣身着玄衣,臉上也仍舊帶着那副梅花面具,遮擋住了他的大半張面容。
“你若是不介意,我便進來了。”
他的聲音和他身上的氣息一樣冷若冰霜,沒有半點溫度,不含任何情緒。
“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李儀放低了姿态,掙紮着想要起來道謝,奈何她一動便牽扯到了腿部的傷口,頓時疼得她到吸了口涼氣。
在她沒有看見的地方,男人悄然皺了皺眉,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語氣也還是那般冷淡:“你既有傷在身,便不必在意這些虛禮,還是好好躺着吧。”
既然對方都已經發話了,李儀也就不再堅持,便在闌珊的攙扶下重新躺了回去。
“我這腿……情況如何?”
李儀猶豫了半天才艱難地問出這句話,她想知道實情卻又害怕知道實情,但總歸還是要去面對的。
“雖傷及筋骨,但隻要好生療養,有朝一日定能康複。”
聽見他的回答,李儀的心是沉了又沉。
有朝一日,就代表可能會沒有這一天,能不能治好是個未知數。
不過既有一線希望,便有無限可能。
李儀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忽而發覺他方才的話裡似乎帶有安慰之意,待她擡眸看去,卻見他整個人冷若冰霜,不像有一絲溫情。
那應該是她感覺錯了……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待我痊愈,必會報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直覺告訴李儀,此人對她并無惡意,既然救了她一命,那她就應該知恩圖報,所以便大膽問起了他的姓名。
然而他卻轉過身去,避開了李儀的視線,“不過一介江湖浪子,無需挂念。”
“可是——”
李儀并不死心,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他再次出言而打斷:“隻因你與我一位故人相似,所以我才出手相救,除此之外别無它意,不求恩惠也不求回報。”
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麼直白,讓李儀一時無言以對,而他似乎也不想再與李儀多言,果斷挪動腳步走向屋外,“你且好生休養,若有何事,便讓你的侍女來找我。”
躺在床上的李儀望着他離去,恍惚間竟覺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看他這樣子,應該是位江湖俠客。
他在行宮外救下李儀和闌珊,應該知曉她們是皇族中人,既不願以真面目示人,也不願透露姓名,看來是不想和皇族有過多的牽扯。
既然如此,李儀自然也不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