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婢女如此驚惶的模樣,李儀斜睨了眼薛瓘,也不知這小子跟她說了些什麼,竟讓她這麼害怕,難道說的是她李儀會吃人不成?
李儀原本都懶得戳穿鄭蔻,但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她自然也不能再裝傻充愣,“鄭夫人,怎麼她所言和你說的不一樣呢?”
不等鄭蔻回話,李儀又轉向那婢女詢問道:“你不是薛郎的通房丫鬟嗎?”
婢女聞言又俯首磕了個頭,當即否決:“公主,奴婢不敢隐瞞,奴婢隻是薛府的一個普通丫鬟,不曾侍奉過二公子……”
“你——”鄭蔻頓時怒不可遏,卻偏偏又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幹瞪着眼睛。
李儀默默與薛瓘對視一眼,眼中同時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笑。
從婢女将湯藥灑在薛瓘身上開始,他就知道有人給他安排了一場好戲,索性順勢而為,策反鄭蔻安排的人不過是幾句話的事。至于李儀那邊,他也毫不擔心,因為他相信李儀有這個明辨是非的能力,最後的結果也如他所料。
“鄭夫人,照這麼看,你是在挑撥我與驸馬的關系了?”
鄭蔻大為一驚,愣在原地不敢出聲。
夜幕将至,朱雀大街上行人稀少,城陽公主府的馬車緩緩行駛在街道上。
坐在車廂内的李儀倚靠在窗檐,漫無目的地看着街邊的景物與行人,這樣的狀态一直持續了很久,才終于聽見薛瓘那清亮帶笑的聲音響起:“再這麼一直歪着頭,我看你脖子是不想要了。”
從兩人坐進馬車裡開始,就誰也不說話,李儀更是一直在看着窗外,兩人之間的氣氛異常沉靜。
此時由薛瓘率先打破沉寂,李儀也就順勢收回了視線,扭了扭脖子發現确實有些酸痛,她看了眼薛瓘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而薛瓘和她四目相接時,也是很快垂下了眼簾。
兩人在外人面前總是那麼從容自若,配合默契,然而單獨相處時氣氛就有些尴尬起來,更何況還是在這種狹小的空間内。
李儀沒有說話,薛瓘又接着道:“你打算如何處置鄭氏?”
一說到鄭蔻,李儀就瞬間掃除了所有不自在,單手撐着頭眸光愈發意味深長,“她老爹和你的便宜大哥都身有一官半職,這天天上班多煩啊,還是讓他們老實回家待着吧。”
之前在薛府鄭蔻挑撥她與薛瓘的關系,李儀直接将此事鬧到了薛懷昱面前,讓鄭蔻瞬間成為了衆矢之的。
可她到底隻是一介女流,李儀并不能将她如何,隻能從她的父親與丈夫身上入手。
作為父親沒有管教好女兒,作為丈夫任由妻子陷害自己的弟弟,他倆也并不無辜。之前李儀還不好直接和鄭蔻撕破臉皮,這下由頭不就有了,她直接和薛家說明了此事,她與薛瓘今後都不會再同鄭蔻有任何往來。
鄭蔻若再敢生事,就是公然與皇室作對。
至于那個被薛瓘策反的婢女,李儀則為她贖了身,并且給了她一筆小錢,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你倒是挺會為他人着想。”薛瓘也是笑得意味深長。
“害,過獎過獎!”李儀則不好意思地揮了揮手,接着又将目光轉向車窗外。
三日之後,乃是歸甯。
雪停了兩日,今早又開始下了起來,即使在屋内,也能感受到從外面滲透進來的寒意,更何況昨晚的碳火早已在半夜燃盡。
李儀和薛瓘這幾天都是以劃分楚河漢界的方式同榻而眠,隻為讓監督他們的蘭沁放心。
畢竟是新婚燕爾,不能太早分房睡。
薛瓘恍惚間從睡夢中醒來,隐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緊挨着自己,睜開眼一看直接吓他一大跳——原本跟他保持着距離的李儀,此時早已“越界”,整個人都緊挨着他,女子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
好在兩人身體中間還隔着棉被,這才不至于讓他意亂神迷。
許是今早太冷,她便不自覺的靠了過來。
勉強鎮定下來後,薛瓘很快便适應了她的氣息,可瞧着她那張熟睡的面容,又不免讓他心神悸動。趁着她未醒,薛瓘緩緩向她靠近,輕輕在她眉間落下一吻。
如果時光能定格在這一刻,那該多好。
隻是在他看不見的錦被之下,女子的指尖蓦然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