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陳因使什麼手段,傅予都不會買冰淇淋面包的。
面包對陳因來說隻是解饞的小東西,但他來說可是奢侈品。
傅予無情的把人趕到了沙發上。
趕在零點之前,又做了一套卷子才睡下。
鬧鐘震動的第二聲,傅予便睜開了眼,幹脆利落的關掉床邊的鬧鐘。
他照往常一般收拾了床鋪,帶上昨晚寫完的試卷,走出卧室。
眼睛瞥見沙發上的被子愣了幾秒,不過腳下沒停,他早上的時間很緊。
直到洗漱完傅予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撿了個人回來。
可那沙發上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傅予心中疑惑,擦過臉後還是走到了沙發邊,打算看看情況。
他剛站定,樓上一陣震響。
傅予便看到平坦的被褥下鑽出來了個人。
陳因頂着淩亂的頭發,茫然的四下看看,瞧見他時,宛若看到了救星,立馬伸出手臂拽着他,把他拽到了沙發上,“哥,剛剛怎麼了?”
傅予猜測,“可能有人不小心撞到凳子了吧。”
他看了眼時間,打算撥開陳因的手頓住。
很快想起來,因為家裡多了個人,怕早上有突發情況,睡前特意把鬧鐘調早了十分鐘。
陳因兩隻手緊緊的抓着他小臂,從傅予肩膀出探頭,眼睛在周圍轉了一圈,結結巴巴的問,“哪兒、哪兒有人啊!”
“樓上樓下的鄰居。”傅予給他解答,“這裡隔音不好。”
安置房雖然建造時間不一,但質量方面始終如一,十分平等的差。
别說是撞擊的動靜了,說話聲音大點兒隔壁都能聽見。
“原來是鄰居啊。”陳因放下心來,很不見外的将腦袋靠在了傅予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哥哥,我再睡會兒。”
傅予身體僵住。
陳因不知道是怎麼坐的,如今整個人的上半身都靠在了自己身上,剛從被子裡鑽出來的人帶着熱氣,軟綿綿的。
他的身體很輕,傅予昨天就有感覺,這會兒更深有體會,像是落在他肩頭的一隻漂亮雀鳥,一有風吹草動,便會受驚的從他肩頭滾落。
可自己并非是他的避風港灣。
傅予眼睛瞥向客廳挂着的鐘,冷酷的想着,十分鐘後,他是一定要出門的。
安靜不過兩分鐘,樓上又傳來咚咚咚的聲響。
傅予面不改色,早已習慣,陳因卻受不了,眼睛沒睜,先委屈的小聲哼哼起來。
傅予聽的渾身難受,“怎麼了?”
“好吵。”陳因眯着眼睛,“哥哥,你能讓他們安靜一下麼?”
傅予:……
“哥哥不能。”
“啊……”陳因聲音中是濃濃的碗失望,“好吧。”
傅予心底竟浮現起幾分羞愧。
陳因軟軟的問,“他們在做什麼啊?還要吵多久?”
傅予挖空腦袋,想了個文雅的詞,“在炒菜。多久就不好說了。”
“炒這麼多菜啊。”陳因皺着臉苦惱歎氣,“哎!”
“哥哥,要不然我們早上也吃炒菜吧?”
傅予沉默了下。
他倆說的顯然不是一個東西。
算了,誤會就誤會吧。
他正要婉拒陳因的提議,又一道聲音加入了戰局。
陳因兩眼發蒙,“好多人炒菜啊。”
雖然對陳因來說差别不大,但傅予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這個應該是在剁肉餡兒。”
陳因懵懵點頭,下巴抵着傅予的肩膀轉了下,“哥哥,那我們吃什麼?”
“冰箱裡還有兩個饅頭……”傅予對着他,有點兒說不下去。
陳因正眨着眼睛,一臉期待的看他。
傅予看了眼時間,飛快做了決定,“我給你煎一下吧。”
按照計劃,他是帶着饅頭出門,走到兼職的便利店剛好吃完。
但這計劃他對着陳因的臉是怎麼也說不出的。
生平頭一次感受到窘迫。
傅予狼狽的扯下陳因的手,快步進了廚房。
煎饅頭片他很少做,但從前做的記憶還在,更何況這又不是什麼費心費力的事兒。
取饅頭時,順手又拿了一個雞蛋。
磕在碗裡打勻,裹在饅頭片上,這樣煎出來的饅頭,外殼酥嫩,内裡軟綿,也能勉強稱上一道美味。
傅予端着盤子出來,發現陳因還在沙發上,跟沒骨頭似的趴着,聽見他的腳步聲走近,才動了動腦袋,“哥?”
“趕緊起來刷牙吃飯,待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傅予沒時間盯着他吃,放下盤子,叮囑着,“我要去上學了,備用鑰匙在門口鞋櫃上,你要是出門記得帶上。”
“如果……算了,你先吃東西吧。”
陳因剛從被子裡蛄蛹出來,隻來得及看到他離開背影。
“上學?”陳因從腦海中翻出這個久遠的詞。
作為無腦惡毒炮灰,他上學是沒用的,除非是要給主角找茬,不然去不去學校都沒太大的必要。
而他的身份往往有許多對他溺愛無度又位高權重的長輩。
他常用的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趴在兄長懷裡撒個嬌,給長輩打的電話買賣慘。
要不了幾分鐘,所有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陳因還是頭一次這麼接連受挫,他坐在沙發上踹了幾下被子,直接踹到了地上。
想到自己今晚可能還要睡,又連忙拉起來拍了拍。
往沙發上放時,臉上無可避免的露出嫌棄。
陳因猶豫了幾秒,偷偷把自己這床被子跟傅予做了個交換。
他慢吞吞的洗漱了一下,捏起煎饅頭啃了一口,眉頭直皺。
他的感受如何傅予是不大清楚了。
出門比平時晚了兩分鐘,他下樓的時候三兩口把聲的那個饅頭塞進嘴裡,出單元門便跑了起來。
五點三十分,傅予已經到了自己兼職的便利店。
他剛站定喘勻氣息,送貨的車子就到了。
卸貨理貨,再補充一下便利店的貨架,六點開店一直守到七點半。
他可以得到二十塊。
還不夠陳因一個面包錢。
傅予站在收銀台後,邊翻書邊走神的想着。
也不知道陳因現在在幹什麼。
他不在的話,應該能掏出真正聯絡那位傅予的辦法了吧?
傅予不覺得陳因是真的沒有辦法,就算聯絡不到朋友,也肯定能找到家裡人。
應該隻是出于某些原因不願意做。
或許他今天回家的時候,陳因就已經不在了。
傅予想着,手上的書頁遲遲沒有翻動。
或許是因為想見那位跟自己同名的人一面,畢竟他們有同樣的名字,卻是不同的境遇。
也有些對陳因的不舍,明知道他們不是同路人,但見過之後還是想跟陳因再見一面。
傅予想東想西,幾分鐘後才摒去雜念,認真看書。
七點半之前,便利店隻會有一波小高峰,前後的時間都算輕松。
他要在這段沒有客人的時光裡把今天的早讀任務做完,課間的時候找老師背誦。
晚自習也同樣。
如果他連着幾日都沒有做好早讀,也沒有完成晚自習的任務,班主任就會取消他不上早晚自習的特權。
并非是對他特殊要求,班上走讀的學生多是如此。
不過大多數人都是為了不在早上五點半起床到學校上早讀。
七點五十,傅予踩點走進教室,先把作業給交了。
卓誠從後面走過來,邀請他,“傅予,今晚一起打球啊!我約了三班的人。”
傅予拒絕了他,“我今晚有兼職。”
“你早上不是在便利店打工麼?”卓誠壓低聲音問了,“不會是又找了一份吧?”
傅予點點頭。
卓誠不解,“那你兼職完回去再寫作業,豈不是都到淩晨了?早上再去便利店?”
“你幹嘛這麼逼自己?你的補助應該夠花了吧?”
同學兩年,傅予的家庭情況對他來說早已不是秘密。
父母離異,母親去世,傅予是跟爺爺奶奶一塊兒長大的。
爺奶年歲已高,三年前相繼離開,便隻餘下傅予一人了。
叔伯互相踢皮球,後來更是拿着拆遷款搬走了。
而他能知道這麼清楚,另一個原因便是傅予夠申請貧困生的資格。
他的情況在班級上公示過。
貧困生免去學雜費,每個月還補助三百塊飯卡,雖然談不上多,但吃飽飯是沒問題的。
傅予寒暑假都在打工,早讀也去兼職。
他還能勉強理解為是想存點兒日常開銷,但這連晚上也不放過,卓誠有點兒想不通了。
“是出了什麼意外要用錢麼?”卓誠猜測着。
傅予對吃穿用度都沒什麼講究,他們班上有人省吃儉用買鞋,有人打工買遊戲機,這些傅予都不多看兩眼的。
傅予搖頭,“沒有意外,是我有其他的安排。”
卓誠是好心,但他要做的事情确實不方便跟他們提起來。
卓誠遺憾,“好吧,那等你不忙了再一起打球。”
傅予思索下,點頭結束跟他的談話。
之後恐怕都沒時間打球了。
午飯是在學校吃的。
學校的午餐量多價廉,隻是對正長身體的男生來說,一份還是有點兒不太夠。
往往到第二節課結束,就會餓的肚子咕咕直叫。
傅予雖然不舍得花錢,但還分得清輕重。
午飯一定要吃飽,不然餓着肚子無法集中精力是一回事,身體沒有足夠的能量,無法長高力氣變小會更麻煩。
他吃午飯時才想起來,自己忘記給陳因準備午飯了。
不過家裡也沒有什麼能準備的。
傅予皺着眉,隻能盡可能的往好的方向猜,說不定陳因已經回家了,但他始終放心不下。
下午上課頻頻走神,但上完課,還要去兼職。
新找的面包店兼職是另一家便利店老闆推薦他來的。
他原本找的是便利店的兼職員工,晚六點到八點。
那家便利店就在學校附近,十分方便。
隻是他詢問時,老闆已經招到人了,不過聽聞他有理貨收銀的經驗,便把他推薦給了面包店老闆。
到今天,傅予已經兼職一周了。
面包店的時薪比早上那家便利店還高一些,不過兩者時間并不沖突,傅予也就不着急辭去早上的工作。
他攢的錢還差一點兒。
推開面包店的玻璃門,溫暖香甜的面包氣息讓傅予腳下一頓。
他又想到了陳因。
不過跟陳因身上的香氣不同,面包店的香氣是假的。
剛出爐的面包倒是有點兒香味,但還不至于盈至滿屋,這是點了香薰。
陳因香氣像是牛乳與蜜糖日夜浸泡染出來的。
傅予不由得擔心起來,陳因可能不是在他面前藏拙,而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午飯怎麼辦,不會真的挨餓吧?
明明是跟他沒關系的人,傅予心底卻生出幾分愧疚。
他把面包給客人打包好,空檔的間隙往老闆的方向看了眼。
面包店老闆是個和氣的年輕女人。
大多數時間走在做面包,還兼帶直播教人做,忙碌的時候也會出來幫會兒忙。
若是烤的面相不好,便會叫他貼上贈品的标簽,買滿三個面包,送一個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