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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時去了食堂。
裡面的菜沒一個他喜歡吃的,要不是為了維持生活,他看都懶得看一眼。
他随便打了兩個菜,端着盤子去了窗邊。窗戶外面的櫻花開得格外燦爛,枝丫探進開了一半的窗戶,桌子上落下幾枚淺粉花瓣。
江時靠在椅子上拿出了手機。
他的通話記錄隻有寥寥幾條,最新的還是上次張池給他打的電話,下面是一個沒備注的陌生号碼。
那号碼安靜地躺在江時的手機裡,時間是上個周。
江時的指尖在撥号鍵上按了又松開。
幾秒後,他合上手機,在心底罵自己神經病。
他和程野又沒那麼熟,管他去死。
江時黑着臉吃完了一頓飯,端着盤子出去洗,結果剛走到食堂門口,就被站在外面的高挑背影吸引了視線。
像是察覺到他的到來,背對着他的人回頭,露出一張深邃俊朗的臉。
“江時。”
程野喊他的名字。
江時搭在盤子邊緣的指尖跳了下。他自己都沒察覺到,在看見程野的瞬間,他的眼睛亮了幾分。
隻不過他的臉依舊臭,“你怎麼在這裡?”
程野買了件新的黑色外套,地攤貨,十多塊,質量依舊不好,但好歹合身。
黑色将他眉目襯托得更加深沉,站在食堂洗盤子的池子邊,寬肩,長腿。
他兩步跨到江時身邊,接過他手裡的盤子,“來看你。”
江時怎麼聽都覺得他這話奇怪,“你來看我幹什麼?”
程野道:“上個星期走得早,忘記跟你說了,所以來跟你道歉。”
借口如此拙劣,也隻有程野這種臉皮厚的才能面不改色地講出來。
偏生江時感覺不到,聽他說完反而黑了臉,“我有這麼小氣?”
程野仗着人高馬大,從一堆學生裡擠進去幫江時把盤子洗了,聞言短促地笑了聲。
“不小氣,是我的問題。”
江時:“……”
洗完盤子,程野單手扣着江時的肩膀,把他往人少的地方帶了下,“我去放盤子,你在這裡等我,我帶你出去吃。”
江時掙開他的手,“你是不是瞎,我吃過了。”
程野道:“食堂的飯不好吃,你沒吃飽。”
江時:“……”
江時無力反駁。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隻要待在程野身邊,江時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連腦子都不需要轉動,隻要跟着程野走就行。
這種細微的變化連江時自己都沒察覺到,隻是在看見程野的瞬間,他的大腦就放棄了思考,甚至連去哪裡都不問,跟着他穿街走巷,來到了一家餐廳。
一到周末,學生們都選擇出去吃,外面的餐館擠滿了人。江時就是因為不想和那些人擠一起才去的食堂,但程野帶他來的這家餐館沒什麼人,冷冷清清的。
裡面的裝修風格很雅緻,甚至還有個小院子,裡面開着一樹桃花。
這裝修一看就感覺裡面的菜不便宜。
程野把杯子用茶水燙了遍才給江時倒茶,然後坐他對面給他燙碗和筷子,邊燙邊介紹,“這家店的老闆是江城人,做的是傳統的江城菜,你應該會喜歡。”
被林城重口味的辣椒熏陶後,江時對江城的人菜沒什麼想念的,他比較在意另外一個問題,“這家店很貴吧?”
“不貴。”
江時信他才有鬼,“那你拿菜單我看看?”
程野道:“沒菜單,要什麼自己跟老闆點,來之前我就把菜點了,不想吃也退不了。”
江時在桌子底下踢了程野一腳,“程野,你錢很多嗎?”
程野被踢了眉頭也不皺一下,“不多。”
他要是多的話就不會帶江時來這裡了。
店裡沒人,他們說話的聲音很明顯,江時壓低了聲音道:“我有錢,不稀罕你請我,你自己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
他沒挑破了講,但程野知道他的意思。像他這樣的,賺了錢就應該老老實實存着還人,而不是在這裡花錢請客。
他把碗和筷子放在江時面前,擡眸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可我還是想請你吃飯。”
别人同他有什麼關系?他賺錢也隻是想給江時花錢,和那些要賬的人有什麼關系?
程建斌欠的賬他可以還,但絕不會犧牲他原本打算花在江時身上的錢。
要想圈住漂亮小鳥,得用金銀軟絲築巢,吃最嫩的漿果,喝最甜的露水,把它養得任性、驕縱。
當連落下的雨都能把它翅膀打疼的時候。
愛就成了圈住它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