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饒也比不說話要好!
靳父又說:“我要是知道你出國這幾年回來會變成這樣,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出國,我就該把你送去一個窮鄉僻壤,讓你過幾年苦日子,你就知道你現在過的有多好了。”
“不識擡舉、不懂感恩,這就是你在國外學到的?”
話落的刹那,再一次舉起拐棍朝着靳佑後背打去。
他甚至還故意挑同一處位置打。
“砰——”
又是一聲悶響,靳佑強忍着疼痛,依舊沒出聲。卻疼的雙眼驟然緊閉,就連垂下的手也死死地攥着拳頭。
“早知道你這麼不成器,當初就不該生你!就不該讓你這種人來到這世界上!沒出息的東西,你要是能有你大哥一半優秀,我也不至于這麼操心!”
說着再一次舉起了拐棍。
好巧不巧,書房外傳來了傭人的聲音:“大少爺。”
是靳承回來了!
靳父看向門口,愣了兩秒。眸光一轉,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靳佑,高舉在空中的拐棍慢慢放下,猶如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似的開口:“你大哥回來了,這一棍就算了。起來吧。”
說完将拐棍扔到牆角立起來。
打開門,像個沒事人一樣走出去。
靳佑雙手撐地,慢慢起身,拿起文件夾走出去。
見二人一前一後從書房出來,靳承問:“怎麼了?是公司出什麼事了?”
“沒事,就是把他叫進去說那幾個酒店的事情,往後那酒店也都交給他打理。省的整天去打擾小徽,也老大不小了,整天這麼死纏爛打的,算怎麼回事?”
在靳承面前,靳父又像是換了個人。
說話的口氣更是少見的溫柔和善,是靳佑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可面前這一幕“父慈子孝”的場景,卻更讓靳佑覺得窒息,似乎隻有去程徽身邊,才能感覺他自己是活着的。
“我還有事,出去一趟。”
靳佑連一秒都不想久留,捏着文件夾,闊步從兩人身側走過,直奔門口。
似乎走慢一步,都會窒息而亡。
*
晚上十一點,程徽和程禧吃過飯,又一起逛了商場,買了幾件衣裳和首飾。
過後程禧又開車把她送回公寓。
但車子停在小區門口,卻看見一個熟悉身影。
正是靳佑!
他隻是站在小區門口,仰頭看着程徽房子的方向,沒有往前跨出一步,像是不打算進去。
程禧看着他的背影,沖着程徽使個眼色,小聲說:“阿佑這麼晚來找你,應該是有事,你别跟他吵。”
“還有,别忘了你自己說的話,不要總是靠眼睛看人。你的感覺不會騙你,好好跟他溝通。”
程徽面上不情願,可還是嗯了聲,“知道了。”
從後排拿了程禧給她買的幾件衣裳和首飾,打開車門時發出動靜,引的靳佑回頭看去。
見是程徽回來了,靳佑信步走近,而送她回來的程禧也正笑着透過車窗口沖他說:“阿佑,好久不見。”
以前靳佑經常去找程徽,自然也經常見到程禧。
年少時,他随着程徽喊一聲姐。
現在也依舊如此。
“姐,好久不見,”他爽快的應了聲。
正要彎腰,可後背的傷卻疼的他嘴角不受控的抽了下。
生怕被看出端倪,他又趕忙站直身體,笑着說:“回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正兒八經去程家拜訪過,等改天,叔叔阿姨都在家的時候,我一定去一趟。”
程禧笑着點頭:“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徽就交給你了。”
說完又沖着程徽笑笑,眼神别有深意。
程徽明白她的意思,幾不可查的點頭。
程禧的車子駛出,逐漸離開二人的視線,程徽看向靳佑側臉。
“你大晚上的來幹什麼?有事?”
“嗯,想借宿,程二小姐賞個面子,讓我在你這住一夜。”
“不賞。”擡手一指,她努努下巴,“那有酒店,不想住酒店就回去,我這不能讓你住。”
她這小公寓是十八歲的時候姐姐送的生日禮物。
面積不大,一室一廳,正好夠她一個人住。
怎麼可能讓靳佑住進來?
“我睡沙發。”
“那也不行。”
程徽拎着東西就往小區走,靳佑卻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黏上去,絲毫不管程徽到底是同意還是拒絕。
他邊走邊說:“我幫你拎東西,你讓我借宿一夜。”
“不可能。”
“那……住一夜給一萬。”
程徽還是搖頭。
靳佑繼續加價,“兩萬。”
“程家好歹也是做生意的,你以為我會稀罕兩萬塊錢嗎?”兩人不覺間走到電梯口,電梯門打開。
她擡腳跨進去,眼見靳佑還要跟進來,登時瞪着眼睛看他,眼神中盡是警告。
靳佑一手擋在電梯門縫上,知道程徽在意什麼事,他認真說:“我受傷了,不可能對你怎麼樣。”
說出受傷的事,算是給自己争取最後一次機會。
“還有,五萬住一夜,怎麼樣?”
*
程徽還是一時心軟,答應讓他住一夜。
進屋後,又仔細打量着他。
沒問出來,但顯然還是好奇他到底傷哪了?
“傷在後背。”靳佑說着就要脫掉外套,似乎是要把傷處露出來給她看。
“不用脫了。”程徽轉身去倒水,順口問:“怎麼受傷的?”
靳佑看着她的背影,語調散漫:“今天下班正好遇到一個神經病,不知道從哪找到的木棍,朝我後背打了一下。去醫院檢查過了,沒有傷到五髒六腑,隻是有點淤青。”
“檢查結果在我車裡,你要是不信,明天我拿給你看。”
若換了平時,程徽大抵張口就說“嶽海市就那麼一個神經病還被你給碰上了”,可這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不由得想到程禧的問題,腦子裡回蕩着自己給出的回答——
“我覺得他好像是個身在泥潭的人。缺愛、沒有安全感、防備心強。”
很奇怪,連程徽自己都說不清,她為什麼會對靳佑有這種感覺。
靳父靳母是離婚了,可靳佑說過,他的父母都很愛他,這種情況按理說應該不算缺愛。靳承又是個溫文爾雅的性格,有這樣的大哥,應該也會過得很幸福。
不管怎麼看,靳佑似乎都不應該給她這種錯覺。
但她偏偏就是有這種感覺。
她倒了杯水,卻遲遲沒端起杯子,半晌,有些疑惑的回頭看去。
兩人之間相隔不足兩米,她定定地看着,四目相對,靳佑明明臉上笑着,可程徽卻從他眼裡看到了難過。
這是以前她從不會留意到的細節。
程徽笑不出來,莫名感覺怪異。
下意識的想躲避他的目光,顧不得喝水,轉身要回屋。
卻在将要離開的一刹那,靳佑闊步走近。他似乎再也裝不下去,将人擁入懷中。
雙臂輕輕的環着她,低下頭,頃刻間堅強的外殼碎成渣,落在地上,化成月色鋪灑在地。
他像是極度需要安慰和溫暖,委屈的呢喃聲在程徽耳邊響起:“讓我抱會兒,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