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遠離喧嚣,建在幽靜郊外的府邸。
除了包圍建築的參天古木和遠處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小山包,一片荒涼。
顧汀扶着府前的一棵樹,很懵,非常懵,特别懵。
前幾次過本起碼能讓他有點準備,這次直接在睡夢中把他傳過來了。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心想待會兒說不定能醒,結果等了半天環境都沒什麼變化。
大佬終于心不甘情不願接受了事實。
他擡眼看向周邊唯一的房子。
整座府光看外觀推不出朝代,外牆由灰撲撲的水泥砌成,隐約能露出府内院落黑色的瓦尖,死氣沉沉。
正值白天,大門緊閉。門楣的匾上黑底金字寫着:林府。
匾下已經三三兩兩圍了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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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汀猶豫片刻,擡腳走了過去。
其中一位帶着棒球帽的男生很是熱情,第一個上前搭話:“哈喽,你好帥哥,我叫馬凡。”
他又指了指身邊稍矮一點的:“他叫武一斌。”
剩下的兩個,一個蓄着淺灰色的山羊胡,吊梢眉,兩頰凹陷。一臉兇相,看起來就不好惹。
另一個長相白淨,背着一個淡藍色的垂耳兔書包,始終盯着顧汀似乎在愣神。
那個叫馬凡的本想伸手推推他們提醒一下。結果往山羊胡去的手半路急刹,轉而拍了拍白淨男生的肩。
那男生如夢初醒,掂了下自己的書包,兔子耳朵都跟着晃了晃。他揚起笑:“我叫江小笛,初次見面,你好!”
别人都介紹完了,山羊胡依然一言不發地靠在牆邊,沒開口的意思。
顧汀懶得管他,介紹了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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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互相寒暄了幾句,彼此熟絡了些。
“嘶。”馬凡興奮地搓了搓手,“狐狸的新娘,應該源于日本傳說吧。真不知道會拓展成什麼樣的故事。有點期待啊。”
面對未知,比起其他人普遍的茫然和擔憂,他期待的情緒居然占上風。
武一斌作為好友,兜頭給他潑了盆涼水:“我勸你還是别期待了,據我所知,這個副本不會簡單。”
他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反正說得信誓旦旦。正好顧汀缺信息,主動問他:“為什麼?”
武一斌說:“像這種志怪類的副本,基本隻給一個背景故事,延伸性和不确定性太強了。走劇情全靠自己推,但凡少一步都走不下去。”
說完,他憂愁地連連搖頭歎氣。
顧汀卻沒什麼反應。
就憑系統現在的尿性,清不清楚完整故事線能有多大區别。
無非是心知肚明的慌和一無所知的慌的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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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笛偷觑着顧汀的表情,感覺有一點點小激動。他悄悄挪近了幾步,從餘光裡,顧汀或許看見了,但沒動。
直到挪到個合适的距離,小笛揪住肩帶,不動聲色地聳了聳鼻子。
一股淡淡的海浪的味道……
像夏天。
“有事?”顧汀冷不丁抓了他現行。
小笛吓得呼吸驟停,緩過氣就開始眼珠子亂轉,忽然瞄到什麼,直接對着顧汀扯了個大的:“這個角度,不容易看見那位叔叔的長相。”
他指的是山羊胡。
顧汀:“……”
他打眼掃過去,覺得這話挺有道理。
怪叔叔确實容易吓着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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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等在門邊,左右聊兩句,時間過得倒也快。
沒過片刻,一老一小兩位女士攙扶着從幾棵古樹後繞出來。
據介紹,她們并不認識,正好半路遇見。誰到陌生的環境都怕,她們就搭了伴,能壯壯膽子。
年紀小的名叫于紫,臉頰帶着嬰兒肥,舉手投足間稚氣未脫,應該還是個學生。
年紀稍長的大概五、六十歲,佝偻着背,精神氣卻足。
“你們聽過這個故事嗎?”于紫尴尬地表示,“我書讀的少,也不怎麼看手機,一點都不知道。”
馬凡說:“那巧了!我就愛研究這些,還看了電影!”
他怪驕傲,搓了搓手,又繼續說道:“曆史上關于狐狸的傳說很多,大部分書籍和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裡,一般會将狐狸拟人化,然後再通過它向世人傳達某種情感和意象。”
于紫似懂非懂地聽着。
“不過我們過的這個本則是來源于日本傳說故事。”馬凡套上大褂,身前再支個攤子,樘木一擺,原地就能上崗當說書先生。情節跌宕激昂處,還得一指門匾。
“傳說,大晴天豔陽高照,若是淋下一場雨,兩景相合,便是狐狸娶親之時。它們人臉人身,鑲帶面具,偶有曳地衣袍扇動,才能露出身後藏匿的尾巴。迎親隊伍從山中而來,一路鑼鼓喧天,款步蝶舞,八擡大轎,喜迎美嬌娘,締約結親,共結連理,故稱狐狸的新娘。”
他這說書先生當得太稱職,像出生自帶的本事,就連停頓都恰到好處。
衆人聽出一身雞皮疙瘩,感覺背後涼飕飕的。
于紫搓着胳膊,小聲說:“怪滲人的。”
武一斌哈哈笑道:“他這人就這樣,靠一張嘴走天下,專騙小姑娘。”
馬凡忍不住錘他:“騙你媽的小姑娘,我什麼時候騙過人?”
他雖然油嘴滑舌,但絕不摻假。
顧汀忽然想到了蘇塘。
都是同齡人,差距怎麼那麼大。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會兒,又将目光投向身後的古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