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緊緊跟在他身後,擠成一團,探出腦袋。
走廊上略顯臃腫的身體正緩慢的向前移動。
蘇塘詫異:“這不是那戴眼鏡的小胖子嗎?他去哪?該不會!”
昨晚他無緣無故砍門這件事算是長他心裡了,細思極恐,深思也恐,很難說他會不會再幹一次。
顧汀皺眉,小眼睛已經拐進樓梯口,下台階的步子極重,重到帶動牆在抖動。
“方……”喉結上下滾動,顧汀探出半個身子,“我去看看。”
蘇塘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想拉住他。
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他伸出手,卻突然觸到後背,被截停了。
方轍語氣冰冷:“你們待在這。”
不帶任何感情,說完走了出去。
蘇塘手頓在空中,其實他想說,還是穩妥點好,但顯然這兩位都不太喜歡穩妥。
特别是先走出去那一位,絕不按常理出牌,後面那個,半斤八兩。
地中海茫然:“咱們現在怎麼辦?”
蘇塘已經做好了生不能同生,大不了共死的覺悟,咬牙切齒:“能怎麼辦,跟呗。”
蘇塘怕,地中海更怕,兩個小菜雞抱團取暖,每一步都走的極其艱難。
緊磨慢磨,平安摸索到一樓走廊盡頭。
果不其然兩位都在這。
顧汀雙手插兜,冷漠站在拐角處,正對着那扇小木門,方轍抱着胳膊側靠在牆上,從他的視角,隻能看見窗戶和窗戶前的顧汀。
蘇塘擔心的事好像得重演了,隻是他們倆磨蹭半天下來,也沒聽見什麼劈砍聲。
“大神,”蘇塘離着幾米遠低呼,“他在幹嘛?開始砍門了嗎?”
顧汀側過頭,擺動了一下,示意他自己過來看。
蘇塘緊張的吞口水,拽着地中海,壯起膽子走上前伸長脖子看了眼。
門還是那扇門,人還是那個人,不過這次不是砍門了,換成拔斧子了。
昨晚那把斧子不知道是誰劈牆裡了,斧子四周幾個黑色的腳印,明顯被人狠踩了幾腳,現在大半個斧面都鑲在牆裡,而且在人腰部位置。
門前這一坨人彎着腰,屁股撅了半裡地,正費勁扒拉的拔它,根本拔不動,還被拽了幾個踉跄,斧子紋絲不動!
蘇塘噗嗤一下笑出來。
小眼睛這動作實在太猥瑣了,超級不美觀。
他笑跪了,眼淚水流出來。地中海沒見識過,跟着笑。
“哈哈哈哈哈!”蘇塘捂着肚子抹眼淚,“這誰幹的,笑死我了!”
顧汀勾了下嘴角:“現在不怕了?”
“怕?拍啥?哎系統給他照一張,真搓!”
地中海:“這是怎麼回事?”
顧汀懶得繼續觀賞,走到牆邊。
“他在睡覺,”顧汀簡單解釋,“不是夢遊,行為沒有邏輯性,醒來也記不得發生過什麼,應該是副本指定他這麼做的。”
地中海很不解,他第一次聽聞副本會指定誰的說法。
他們綁定了系統,雖然系統不幹預個人的主觀意識,但會記錄契約者的一言一行,像是一種備份,實質上鳥用沒有。
最值得在意的是,系統絕對淩駕于副本之上,它是無數個副本的載體,沒有系統,副本也将不複存在,反之,沒有副本,系統就是個空殼,通俗點來說就是失去了靈魂。
“按照你說的,他醒來以後什麼都不記得,系統也沒有阻止他奇怪的行為……”地中海摩挲着下巴,突然靈光一閃。
“對,”顧汀低頭沒有看他,語調嚴肅沉重,“除非系統準許此類情況的存在,并且支持無意識行為的進行。”
任何程序運行之前都需要一串代碼。
如果在代碼裡寫入一段控制一個人在睡覺期間拿起斧頭砍向木門的指令,副本就會照做不誤。
但有什麼必要呢?顧汀不明白,何必錄入漏洞百出,獨斷專橫的指令來阻止故事的正常走向,完全是吃力不讨好又愚蠢,偏偏它劃在系統的安全範圍内。
除非——不是吃力不讨好,而是有利可圖。
有利可圖……
起風的夜晚,顧汀的眉眼隐匿在黑暗中,眉頭輕皺着,微弱的光照在他臉的一側,一條不顯眼的晦明分界線,随着顫動的眼睫浮動界限,折射水光的雙眸此刻漸漸渙散,落魄暗淡。
方轍注視着他,隻見他低頭,額前細軟的頭發遮住大半張臉,身形單薄,肩線寸寸下滑,身後濃稠的夜色仿佛連接着巨大的落寞與怅然。
真的很像一隻羽翼被打濕,無法翺翔天際的溺水的鳥。
……
就在顧汀失神的前一秒,一隻手出現在視野裡揮了揮,他渾身怔了下,慢吞吞的擡頭,隻見溫熱的脖頸擦着他的鼻尖一觸即分——方轍側身走過。
顧汀遲鈍的眨了下眼,擡手抹了抹鼻尖。
另一邊小眼睛奮鬥不止,蘇塘在旁邊看累了,這麼長時間,他一直保持這麼個難看的姿勢,非常固執的一遍遍嘗試,不留餘力,堅持不懈。
奈何斧子一動沒動。
“他要在這兒拔多久啊?”蘇塘問。
方轍走近随口答:“快了。”
蘇塘其實沒想有人回他,結果不僅有人回了,還是位大佬,小菜雞頓時誠惶誠恐,根本沒注意到他回答的什麼。
方轍單手插兜,冷漠的作壁上觀,另一隻手自然垂落,小幅度規律的點在大腿上。
蘇塘準備搭話的,看見他的側臉,沒來由地生起一種感覺。
他感覺這位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