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線通陰陽,前行是地獄,回首是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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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汀感覺到體内血液快流盡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警笛聲,救護車聲,包括孩子們的驚呼聲被越拉越遠。
人總會有迎來死亡的一天,他想着緩緩閉上眼。
數不清做了多少次一樣的夢,每次又都從夢魇中驚起。
隻不過這一次,顧汀是被人搖醒的。
他打眼環顧了四周。不大的屋子,正中央擺了張實木桌子,美酒,水果,牛羊肉從頭一字排開,盤子貼着盤子,閃着斑駁的寒光。
“小帥哥,”那位搖醒他的女人一頭栗色卷發,嘴唇塗的火紅,“看出來什麼了?”
顧汀不答反問:“這回是什麼故事?”
卷發女人挑了張臨着顧汀的椅子落座,她的半張臉隐在暖黃的燭光下,說:“藍胡子啊,你的系統沒告訴你嗎?”
其實顧汀特别反感别人問他系統的事,不提還好,一提就生煩。因為他的狗屁系統就沒出現過一次,所以别問,問了也沒結果。
等了許久見他沒說話,卷發女人歎息一聲。
“我叫商紫蘭,”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虛點了下,打開系統界面,“離遊戲開始還有半個小時,要不咱兩信息共享?”
沒管顧汀同不同意,她接着說下去。
“藍胡子的故事,”商紫蘭劃拉下手指,關了系統,轉而看他,“聽過沒?”
“差不多。”
“真的嗎,那說說?”
顧汀單純發問:“你的系統沒告訴你嗎?”
“……”
在他們說話間,對面的兩張椅子上憑空出現了一男一女。
男的20來歲的樣子,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鏡,在他浮腫的臉上,更顯得那雙眼睛小的不協調。
女孩子也就10多歲,上小學的年紀,穿着粉色公主蓬蓬裙,紮着兩根麻花辮,懷裡抱了個和她同樣打扮的娃娃。
傳來時,她正給娃娃梳頭發。
梳了一半,人傳過來,梳子沒傳過來,小姑娘難免生氣,幹脆解了梳完的細麻花辮,讓娃娃披頭散發。
“這麼多肉,”小眼睛用指關節推了推眼鏡,“我還沒吃飯呢。”他把視線放在先進來的倆個人身上:“這能吃嗎?”
商紫蘭搖了搖頭,說:“我們還沒試過,不知道能不能吃,要不,你試試?”
小眼睛猶豫了片刻,還是扛不住饑腸辘辘,也可能是肉對他吸引力太大,沒忍住撕了一條羊腿。
看似鮮美多汁的羊肉隻是剛放進嘴裡在牙關處咬了口,腥甜的血水就瞬間贲開,溢滿了小眼睛整個口腔。
他幹嘔着把嘴裡的碎肉吐出來,糜爛的肉渣淋着血水,像被割掉的舌頭。
一眼誤終生,保證看一眼就被惡心死。
“啊呀!”小姑娘嫌惡的擰眉,從桌上拿了個梨子,鉚足了勁往小眼睛的方向扔。
結果角度偏了點,沒砸到小眼睛,梨子在空中劃了道漂亮的弧線正中蘇塘的——下半輩子。
蘇塘也個倒黴催的,還刷着牙呢,系統二話不說開始加載遊戲進度條,然後在加載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把他傳了過來。
他捂着裆部,吸了兩口冷空氣,暴躁道:“誰這麼不長眼?!”
小姑娘揚起下巴,滿臉寫着“我砸的,你能把我怎樣”。
“哎,小朋友。”蘇塘話鋒一轉,上下打量她,“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眼熟啊。”
“眼熟個屁。”
“……”
地中海是遊戲開始前10分鐘傳過來的。
40多歲,穿了件條紋襯衫,手指彎曲着懸在空中。
半分鐘前他在敲代碼,系統還甜美的說:“親,注意護肝哦,不然回家了會生病哒。”
下一秒甜美,溫柔都沒有了,變成冰冷的機械音:“藍胡子副本加載中,加載進度百分之九十九”
刷——的一聲,來了這麼個地方。
地中海尴尬的清清嗓,把手放下來。
小眼睛此刻也緩過來,左右看了看,疑惑道:“咱們是不是少了一個人。”
衆人經他提醒,才發現。
方形的實木桌子左右擺了七把一模一樣的椅子,左三把,右四把。地中海傳進來正好占了顧汀那一排的最後一張椅子,現在就剩下右邊靠大門的椅子上空着人。
以及桌子前方,中央位置空着。
不同于這七把椅子的木色扶手,它體積更大,扶手上布滿了淩亂的手指印,被覆蓋的面積顔色尤其深,像某種液體幹涸了黏在上面。
屋内很安靜,隻有燭火燃燒時的噼啪聲。
倏地一種不和諧的響動從門外響起。
“踢踏——咚——”像是鞋底大力摩擦在地闆上,并且離他們越來越近。
顧汀不确定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聽見了,淡淡道:“你們沒聽見嗎?”
其他人還在判斷這闆凳上粘的是什麼惡心東西,聞言都看過來,也不知道他在問什麼,都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聽。
兩分鐘後,
一幫人得出結論:“沒有!”
“很胖——”
衆人:“???”
“——走的很慢,經過一個轉角。”
顧汀盯着一處放空,耳廓輕微的顫動。
蘇塘驚呼出聲,打開他的系統,明晃晃的23:59,離遊戲開始時間還有最後一分鐘。
“NPC來了,都别說話了!”
在秒表跳過最後一格,分針指向12的一刻,那扇幾個人高的棕木門從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