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小時後,女助手說可以了。範思雨動了幾下,發覺真的不那麼痛了。手裡被塞了幾個油紙粘起來的藥膏。
女助手說了個金額,伸手讓範思雨付錢。慶幸被賀晙提醒帶上現金,她從兜裡掏出錢付了。女助手接過後,又朝她要錢。此時範思雨才聽懂,剛剛女助手說給診金和治療費,其中一項是專門給她的“小費”。
範思雨感受到這裡情況不同于國内。付了小費後,就走出了診室。見到洪醫生,又問她花了多少錢,聽到數額後,暗道挺貴的,但還是數了票子把錢給了。洪醫生起先沒接,後見身邊沒人,又接了。
兩人回了徐詩文的急診病房。此時徐詩文已經清醒,隻說頭還很暈。
“你給佩蘭打電話了嗎?”徐詩文見到範思雨就問。
範思雨這時才想起忘記找佩蘭。租戶出事,第一個應該先聯系房東的。她忙說沒有,這就和佩蘭聯系。
佩蘭在另一座島的親戚家,接到電話聽說後也很驚慌,說自己明天一早就趕回去。
“你要注意,别惹到新來的鄰居。”佩蘭提醒。
範思雨就是敲了幾下門,不至于惹到他們。就在電話裡說沒麻煩到鄰居。
徐詩文從急診室裡轉移到普通病房。這裡條件不大好。十幾張床在一間大房間裡。燈光開得很亮,到處都是人,還有人痛苦地呻|吟。這和急診室裡的喧鬧差不多。
範思雨看了皺眉,這太影響休息了。
“能換個病房嗎?”她問洪醫生。回頭見賀晙和莊叔還沒有跟上來。
洪醫生指了指範思雨的口袋,說要用點錢。
範思雨把錢都數了出來,問夠不夠。洪醫生也沒說夠不夠,拿了就走。
幾分鐘後就有人來推了床,拉到樓上。一人一間的病房,雖然小,但安靜了許多。
少時,賀晙和莊叔上來。莊叔一到就問洪醫生怎麼換了病房,讓他們好找。洪醫生求助似的看向範思雨。
範思雨解釋是她要求的,樓下太吵了。賀晙聽了颔首,說是他考慮不周。
這時有護士來趕人,隻準留一個陪護。此時到了熄燈時間,病人需要休息。莊叔有眼力見,往護士兜裡塞了一張毛票。護士說最多再講五分鐘就要關燈了。
“接下來讓洪醫生陪夜,我讓莊叔帶你回去休息。”
賀晙說完,範思雨不大同意。她不放心讓徐詩文單獨留在這裡,洪醫生才見第一面,不知道人怎麼樣。從剛剛的拿錢行徑來看,覺得她有點勢利眼。
“你都受傷了,怎麼留在這裡?”賀晙說已經通知研究所,地方導員明天一早就會過來。
範思雨無奈,去看了眼徐詩文。徐詩文說自己好多了,讓範思雨回去吧。
見她說話清晰起來,她有些放心了。轉頭又朝洪醫生叮囑了幾句。也不知洪醫生是接了她的錢,還是賀晙在場,答應得很爽快,說自己原本就是這裡的醫生,照顧起來比較方便。
範思雨回頭不放心看了幾眼,見門戶密實,室内也有冷氣,比樓下嘈雜的大房間舒服很多,洪醫生此時也和徐詩文攀談起來。
“走吧。”賀晙走至身邊,牽起了她的手,走出病房。
範思雨的手被牽着,原想掙脫,但他攥得很緊。又有黑皮警察巡視到走廊這裡,兩人靠邊站了一會兒。她掙了兩下就松力了。
到了碼頭,耳邊的喧嚣才漸漸減少。賀晙把範思雨牽上船後,自己同時上了船,才松了她的手。
範思雨還是側着坐,不敢碰到患處。
“你那邊有火嗎?”賀晙指着範思雨手裡的油皮藥膏。“這個膏藥,要加熱才行。”
範思雨想了想,說有微波爐和烤箱。
賀晙彎了彎嘴角:“别大火,不然燒起來的。”
範思雨别過頭不看他。低聲說知道的。
莊叔把船開回裡托亞的碼頭,還是之前他們下來的那個小碼頭。範思雨朝莊叔道謝,同時看了眼賀晙。
“也謝謝你。”
碼頭的路燈昏暗,就着夜光她也看不清賀晙的臉。隻聽他說讓她路上小心,已經入夜了。
範思雨看了手機,發現這會兒居然都十一點了。
“那你……們,路上也小心。”
莊叔客氣地朝範思雨道謝,操縱着船離了港。
小碼頭離西裡特街三号就兩分鐘的距離。船離開後,賀晙朝後看,見範思雨縮小的身影拐彎進了街道,這情景似是心裡的一根刺,紮着他有些不舒服。
“等等再走吧。”他朝莊叔說。莊叔便停了馬達,船隻浮在了近島的海面上。回思方才牽着她的手,開始有些許掙紮,而後她松懈下來。看似接受了他的好意,但他清楚,這隻是範思雨的一種妥協。
她在躲不開的時候,會這樣“服軟”。以前他就是中了這種“服軟”,才誤以為她愛他至深。
牽手的時候,其實有許多次機會問問範思雨,她是不是要找那個柯清輝,柯清輝到底有什麼好,能讓她心動到想談戀愛。當年他追她的時候,可是花了大半年時間。而她來海島不到一個月,就想與這人建立戀愛關系。
可終究沒有問出口。不問,她至少還能同他說幾句話,問了隻怕她搖頭就走。
莊叔靠在船頭抽煙,一陣嗆鼻劣質煙味飄來。賀晙咳了兩聲。莊叔不好意思地換了個地方。
就在這當口,他看到碼頭上閃過一個小光點,繼而有個黑影落到了陰影裡。
“莊叔,莊叔。”賀晙連着喊了兩聲。“把船開回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