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德裡奇打量許久,也隻能從這個“大阿爾貝塔斯”身上得出他隻是在單純發呆而已,估計未來的自己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吧。
沒錯,未來!
艾爾德裡奇從小就很喜歡看書,作為阿爾貝塔斯未來的家主,他的姑姑甚至是帝國的王後,所以他可以擁有一個很大的專屬藏書室,書籍堪稱豐富。
因為他經常待在裡面的緣故,這個藏書室甚至和他的名字綁定,在貴族圈層中有一定的流傳度。或許在某些貴族看來,這隻是阿爾貝塔斯家族為了彰顯權利的一種手段,但是艾爾德裡奇的确是喜歡甚至是癡迷書籍的。
他稱得上學識廣博,無論是鑲嵌寶石金箔裝飾華麗的《時禱書》,還是習慣法彙編,醫典,甚至是攻城器械圖解都有所涉獵。
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到——他恐怕像某些傳記裡所寫的那樣做了預知夢。
真是不可思議,他可是一直都不相信這些的。
可現在這種情況,艾爾德裡克不得不接受了,并為自己之前看書的自大盲目感到抱歉——當然明顯是假的除外。
艾爾德裡克搞清楚這一點後,也就不再去看“大阿爾貝塔斯”了。
他開始環顧四周,隻看出了這裡應該是一處修道院。
建築樣式不像尼德蘭的風格,反倒是與他白日所看見的翡冷翠的風格一緻。
所以這裡,很大可能是菲德修道院。
更年長的自己,身邊沒有随從,獨處在一家修道院。
‘到底……’艾爾德裡奇沉思着。
回過神來,艾爾德裡奇看着夢裡的自己,“大阿爾貝塔斯”先生正在整理自己的着裝。
最了解自己的人始終還是自己,即使他們之間相隔着一段不可知的時光。
艾爾德裡奇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所修道院裡,但他能看出來自己很累,累到躲開所有人獨處以求喘息。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己,知道夢裡的他要離開這處僻靜之地了,要端着阿爾貝塔斯未來家主的架子重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艾爾德裡奇跟在夢裡的他身後,邁着一樣的腳步,仿若踏上既定的被所有人安排好的未來。
沒走多久,夢裡的他突兀的停下了腳步。
艾爾德裡奇疑惑的越過他看向前方。
然後,命運如是說。
艾爾德裡奇看見了一個少年。
一個半跪着在噴泉前淨手的少年。
那噴泉較之他在宮廷裡見慣的更為簡潔,裝飾的浮雕是耳熟能詳的伊甸園。
水從其中流出。在盈盈日光下,輕捧着泉水的手恍若玉石。
站在這裡,可以看清伊甸園的浮雕,卻隻能看見那少年的側臉。
隻是如此。
隻要有人看見這一幕,怕是都會把眼前的少年認作教堂裡的天使雕塑。
聖主溫柔地将日光傾瀉于他披散的金發之上,而他外露的肌膚則泛着聖像畫中才有的珍珠母貝柔光。光是一個側面,都給人一種無法訴之于口的聖潔的美。
大抵是目光比日光更灼人,那少年站起轉過了身。
他們目光相對。
目光對視的那一瞬間,這少年會看到什麼呢?他會看見“大阿爾貝塔斯”先生的睫毛正如蝴蝶振翅般輕輕顫動嗎?
那個少年邁步走來,像白鴿可不像蝴蝶。
艾爾德裡奇很快回過神來。事實上他感受的到,這夢裡的世界像是與他隔着一層水面,他能清楚的看見聽見,但他不屬于這裡。
艾爾德裡奇又看向夢裡的自己。看到了他們目光相觸,看見夢裡的他垂眸,紫水晶輕捧着初雪。
那少年走到了他面前,俯首行禮“日安,先生。”
他沉默不語,隻很失禮的看着少年藍色的眼。
那少年卻不惱,隻淺笑着“我是這裡的學生,約書亞·波利尼亞克。”
“約書亞。”
“大阿爾貝塔斯”輕輕念着這個名字,像含*着花瓣一樣。
“艾蘭·韋爾德 。”
“我的名字。”
艾爾德裡奇詫異的微微睜大了眼。
猜到自己在做預知夢都不曾讓他那麼詫異。
并不是因為他認錯了人,這個發展推翻了他的猜想。恰恰相反這個名字更加作證了他的想法——因為艾蘭是他的小名。
他之所以感到詫異是因為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麼不向這位初見的約書亞修士吐露真名,而是告訴他自己的小名?
艾爾德裡奇·阿爾貝塔斯難道拿不出手嗎?
“家族是永遠不可舍棄的驕傲”才對!
難道未來的阿爾貝塔斯家族遭遇了什麼?他不能再用自己的名字?
不對,夢中的自己最多不過是兩三年後的樣子。哪怕是國王和姑姑決裂,勝者應該也是阿爾貝塔斯。
阿爾貝塔斯總是勝者——無論是家族還是人。
艾爾德裡奇不解的打量着這位新鮮出爐的“艾蘭·韋爾德 ”先生,突然發現他的耳尖微微紅了起來。
等等……
艾爾德裡奇去看他那張在外人面前始終傲慢的臉,終于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