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的尖叫聲像一根針，紮進池小序的耳朵裡，經久不散。

兩秒後，大樹的尖叫聲才終于消失，池小序放開了自己被摧殘一通的耳朵，兩隻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來，他整隻貓恹恹的：“他們果然很記仇啊.......”

“你認識他？”蘇今禾把池小序從地上撿起來，放在一塊幹淨的石頭上。

“認識認識。”池小序說，“我可太認識了，從食人魚城帶出來的仇人，有過一面之緣，他是獄卒，我是逃犯.......”

“.......”蘇今禾一本正經說，“那的确有仇。”

說完，她把大樹提了起來，回頭看了池小序一眼，示意池小序跟上，池小序迅速地跟了上去，他們現在應該會去找程橡會合。

蘇今禾說大樹這個人不對勁，池小序把大樹上上下下看了幾遍，終于在這人的耳後看到了一絲異常，大樹的耳後有一個小小的針孔，一不小心還注意不到。

這針孔已經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個小點。

小黑點的位置長出了兩根細小的絨毛，就好像發黴了一樣，池小序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看得大樹縮了縮脖子，害怕地看着池小序：“喜歡.......貓。”

“........”池小序别開頭，笑着調侃，“貓不喜歡你。”

說完，池小序往前跑了幾步，在一個小巷子的拐角處叫住程橡：“喂，去哪？”

“.......”

程橡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高挑的人回過頭來，看見池小序，眼皮一垂，指着池小序無奈地說：“你一隻小貓，亂跑什麼，我還以為老大養的第二十五隻貓又英勇就義了呢！”

“第二十五隻？”池小序疑惑又震驚。

他的确是聽說過賀新亭有個愛養貓又養不活的毛病，聽說食人魚城的唯一一隻貓就是賀新亭偷走的。

所以，賀新亭在食人魚城人的眼裡就是一個妥妥的偷貓賊。

“對啊。”程橡走過來，看了一眼大樹，把這胖小子接過來扛在肩上，“養一隻死一隻，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隻在老大手裡活這麼久的貓。”

“........”池小序順着巷子往深處走去，“他是什麼生命絕緣體........養什麼死什麼。”

天色暗了下去，環形城的晚上快到了。

不知哪個角落裡傳來一聲輕響，兩人一貓停下腳步，蘇今禾警惕地擡起頭。

池小序也朝着角落裡看去，看到了一片昏暗。

夜間的環形城有點恐怖，整座城市淹沒在黑暗裡。

天空都變成了一片黑色的海，烏雲層層包裹住高聳的樓。

這裡的房屋藏在牆裡，隻有少數的屋子亮着微弱的燈光，黑暗的地方不知道有沒有住人，一切都是未知數。

“我總感覺有人在看着我們。”池小序在冷風裡哆嗦了一下，他從角落裡收回視線，“有可能是靳語嗎？”

話音剛落，池小序聽到幾聲咯咯咯的笑聲。

吓得池小序回頭，盯着大樹看了幾秒，這人在笑，笑得很傻，很快，池笑序收回目光，跑到蘇今禾旁邊，和大樹拉開距離：“吓我一跳。”

說完，他掃了一眼四周，終于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一句話：“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一條巷子連着一條巷子。

一座高樓連着一座高樓。

每條巷子一樣，每座樓也長得一模一樣。

兩人一貓，三路癡，面面相觑，剩下一個傻小子笑得一臉猖狂。

程橡第一次沒有回怼，沉默着掃視四周，紅毛被風吹得飛起：“好陌生的地兒........”

“你第一次來？”池小序問。

“.......半次吧........”

“半次是什麼鬼？”

“剛到一天.......算半次吧......”

“兩天算一次？”

池小序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橡。

他第一次在這人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好像很難為情似的，程橡的臉有點紅，池小序問，“誰教你的？賀新亭嗎？少和他學，真的，他有些思想真的挺抽象的。”

“........”程橡不語，把大樹放在牆角。

池小序跳到了旁邊的一扇窗戶上，把頭貼在玻璃上，往裡面看，陌生的布置，他有點頭疼，回頭看見兩人已經席地而坐，仿佛無事發生一般，聊起了天......

“.......”池小序糾結，“我們.......怎麼辦啊？”

“等大哥忙完來找我們。”蘇今禾淡然道，她仿佛一點都不着急，年輕的女孩子從兜裡掏出一截木頭，剛準備開始削，旁邊的大樹長大了嘴巴，哭叫還沒出聲。

程橡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大樹的嘴巴：“少來！”

“等他忙完該半夜了吧。”池小序從窗上跳了下來，在兩人身旁趴下，眼皮耷拉着，“他很忙的。”

“要不你給我指個路？”程橡戲谑地看了一眼池小序。

蘇今禾把木頭收了回去，不削了。

池小序擡起了頭：“可以是可以，隻是我敢指路，你敢跟我走嗎？”

“敢啊。”程橡說，“你随意指，刀山火海我們都去。”

“這麼信任我啊？”池小序眨了眨眼睛，那顆寶石一樣的眼睛在夜色裡很亮，亮晶晶的，宛如天上的星星，“總算從我身上學到點好的了，朋友之間就是應該互相信任嘛。”

“.......”程橡再一次沉默了，他并沒有回答池小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