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池小序覺得這不是什麼難事。
“希望不會耽誤我太多時間。”池小序說。
說完,他又伸出爪子刨了一下大鎖,之前的慌亂全部一掃而空,他似乎已經有了打算。
他看上去又蠢又笨。
把心思藏得好好的。
許安安有些艱難地挪到池小序的正下方,池小序掉的貓毛一不小心從縫隙裡落下去,盡數落在許安安的頭上。
見狀,池小序抱歉地瞅了許安安一眼,挪開目光。
他盯着暗沉沉的監獄,聽到許安安的聲音從籠子下傳來:“這座廢城叫食人魚城,我至今弄不懂他到底是‘食人,魚城’還是‘食人魚,城’。”
聞言,池小序低頭朝許安安看過去,他歪了歪頭:“有區别嗎?”
“有啊。”許安安說,“一個是吃人的魚,一個是吃魚的人。”
“........”真是個愛嚼字眼兒的人,池小序心想。
他被這鐵籠子磕得慌,于是換了個動作,讓自己朝下看的動作輕松一點,“不對,你還沒告訴我,這座城和烏托基地有什麼淵源呢,按理說,烏托基地不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一個地方嗎?”
“的确。”許安安說,“那的确是一個令人向往的地方。”
池小序看向許安安,在這人臉上看到了幾絲微不可察的落寞,秀氣但是邋遢的臉皺成一團。
許安安繼續說:“向往歸向往啊。”
說完,他掃了一眼池小序:“進入烏托基地的要求太高了,隻有天才才有資格進去。”
池小序心虛了一瞬。
繼續聽許安安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天才,還有更多的,拼盡全力才能達到及格線的人,但是烏托基地的招聘分數遠在及格線之上。”
“所以說.......”池小序頓了一下,他覺得内心有什麼東西輕輕地顫動了一下,他掃視了一眼四周,全是熟睡的人,又或者是變異體,他說,“這裡的人全部都是被烏托基地刷下來的人?”
四周鼾聲四起。
這裡的人陷入了沉睡,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習慣,甚至是滿足。
沉睡,蘇醒,偶爾結巴地說幾句話,再被看守的老頭兒嚴厲制止,沉睡,蘇醒........循環往複。
外面吹過來的風帶着淡淡的雨腥氣息,濕漉漉的風将整個牢房完完整整地舔了一遍,最後池小序身上都帶上了一點粘膩露珠。
池小序有點嫌棄,但是籠子裡太窄了,池小序避無可避。
許安安嫌棄地捂了捂鼻子:“臭死了,這風。”
說完,他才回答池小許的問題:“據我所知,住在這座大牢裡的都是從烏托基地來的,這裡的原著民嘛.......據說也是從别的地方搬遷過來的。”
“........”池小序蹲在原地,久久地沒有等到下一句話。
久而久之,池小序急了,“拜托,一次性把話說完吧,我會感謝你的?”
“别急别急。”許安安說,“他們的祖先是從荒沙城搬過來的,據說是荒沙城發生了内亂,分成兩個陣營,強勢的一部分留在了荒沙城,弱勢的一方集體遷徙,最後找到了這裡。”
“遷徙的時候,他們是人類?”池小序問。
“當然是啊。”許安安似乎很震驚聽到這個問題,他說,“怎麼會不是呢,人類,當然是人類,他們什麼時候不是人類呢........好像除了栖息地變了,其他的任何東西都沒有改變。”
“不對。”
池小序堅定地反駁,他示意許安安向空氣中嗅,擡高了脖子,将臉朝向空中。
他的胡須被風吹得輕輕飄起來:“你輕輕嗅,能不能嗅到什麼特殊的味道?”
聞言,許安安果然仰着臉,朝天空中嗅:“呃.......一陣死玫瑰的味道。”
“對!”池小序回答,“這是變異體的味道,這裡的人正在向另外一個物種轉變。”
池小序話音剛落,突然聽得哐啷一聲響。
原來是許安安氣急敗壞地抄起手中的提琴,不輕不重地敲在池小序腳下的鐵杆上。
頓時,鐵杆的震動叫池小序腳底發麻:“喂,你不是吧,有話好好說,别動粗呀,我隻是一隻貓而已。”
“騙子。”許安安瞪着池小序,咬牙切齒地說。
“算了,随你怎麼想。”池小序搖了搖頭,既然他們不願意相信這一點那就算了,懶得多費口舌。
他正打算弄點雜音把看守監獄的老頭引過來,突然,腳下傳來了嗚咽。
這一刻,池小序内心是震驚的。
許安安這個人,應該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理想主義者,他對這個世界有一個自己的看法,并且一直活在自己的看法裡,走不出來。
黑暗裡,鐵籠子微微反着從外界偷過來的光。
暗淡的光線落在許安安身上,把這人的臉照成了銅的顔色,他像是一座安靜的銅像,風從左鼻孔進去,又從右鼻孔出來。
良久之後,池小序許久都不存在的善心被激發了出來,他趴在籠子上,盡量距離許安安近一點,聲音輕了一點,帶着循循善誘的語氣:“他們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咬過?”
“........我不能說。”許安安死死捂住嘴,使勁搖頭,“烏托基地的人會把他們都抓走,是嗎?”
“這不是一件好事嘛?”池小許輕聲哄到,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要把許安安說服,“他們不在了,你可就自由了,你被關了整整五十年,難道不想出去嘛?”
“不想。”
許安安的回複出乎池小許的意料。
所以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池小序還是愣了一下,許安安說:“他們走了,就沒人給我們喂食,沒人給我們喂食,所有人都會死掉。”
“餓死。”許安安幽怨的目光看向池小許,“很殘忍的死法。”
“不是啊。”池小序的語氣變得異常得僵硬,“你是一個人,能夠自己生存,牲畜才會被圈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