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周而複始,三人很難不好奇,那枯燥難懂的醫學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讓她雷打不動地日複一日。
姜釉白看得出于栀臉上的明顯好奇,也清楚宿舍每個人報考的理由,其實那張簾子除了能夠遮掩住她那個昏暗台燈的燈光外,并不能阻隔她們的聲音。
她在那張簾子的遮掩下,肆無忌憚偷聽着她們的對話,偷窺着她們的人生過往,盡管她知道這種做法并不光明磊落,也不足夠坦誠相待,但她還是沒有辦法将她的所有心聲,都毫無保留地剖給每一個觀賞。
就像現在她依舊沒有辦法去坦白,那個其實根本就算不上秘密的秘密。
“不過你成績那麼高,不報考醫科才是真的浪費分數呢。”
好奇歸好奇,于栀并沒有打算刨根問底到底,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分享自己的一切,這點她與宿舍其他兩位成員一緻達成共識。
與其去追究一個問題的答案,她還不如好好想想,每到周末從不賴床的姜釉白,總會耐心滿滿地按照她們每個人的口味捎回熱乎的飯菜,會在打熱水時,總是将剩餘的三個暖壺也一并灌滿,會在每次早起時,穿着睡衣越過陰涼的走廊到外面的公共衛生間洗漱……
她對每個人的真誠,絕不能用她願不願意回答一個問題而衡量。
于栀一笑,重新扣緊拳擊手套:“既然不申請免考,那就再練一會兒。”她說完率先站到陽光下。
姜釉白一晃,隻覺得面前的笑容是那麼的純真,那麼的坦然。
又那麼的美好。
姜釉白上前一步,握緊手指,她用力平複了一下呼吸,像是在努力敲擊着什麼。
“因為我想做婦産科醫生。”
咔哒——
那層厚厚的殼似乎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又輕輕裂開了一道紋路。
于栀有點詫異,卻還是笑得愈發明媚:“哈?為什麼?”
姜釉白上前大走了一步:“我想親手迎接每一個鮮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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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親手迎接每一個鮮活的生命。”
會議室内全是年輕實習醫生的聲音,本還在無聊玩着手機的于栀,下意識手一頓,手機咔哒落在桌前,引得前排的醫生紛紛回過頭來。
“于醫生,你有什麼問題嗎?”
于栀搖搖頭,卻很快又站起身來,對着方才在中央做自我介紹的實習醫生問道:“餘新是吧,方便的話你能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嗎,你為什麼想來婦産科?”
餘新一頭霧水,生怕哪個字不對就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望着一臉急切的于栀,聲細如蠅:“我想親手迎接每一個鮮活的生命,于醫生我這句話是有什麼問題嗎?”
身旁的程俊似乎也意識到餘新的局促,站起身連忙拉了拉還在愣神的于栀,然後率先鼓掌打着圓場:“餘師妹,非常好,婦産科就需要有這種熱情的期盼。”
餘新在程俊的安慰下,暗松了口氣,回過神的于栀也用力拍着雙手,試圖用更高分貝的贊歎,隐藏方才的唐突。
“餘師妹,你的各項履曆我都看過了,非常棒,請你繼續以這種熱情投入接下來的工作,我們都很看好你。”于栀說完高比了兩下大拇指。
餘新雖不懂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能被優秀的前輩所認可,還是瞬間喜上眉梢,一個勁地說着她會努力的。
于栀望着那純真的面容,輕舒了口氣坐了下來,好在科室裡的人壓根就不意外,她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紛紛轉回身繼續傾聽着其他人的自我介紹。
這一切可以逃得過旁人的眼睛,卻逃不過程俊的眼睛,他太了解這樣的于栀有多麼的不對勁。
“說說吧,剛剛想到了誰?”
于栀有些詫異回頭:“這麼明顯?”
程俊伸出筋絡分明的手掌,兩指一掐,悠然道:“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不對勁。”
于栀一把挪開他的手:“我不用掐,也知道你說不出來什麼好話。”
程俊收回手,一臉玩味:“切,你不說我也知道,這話是不是姜釉白曾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