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漸漸回血,麻木感慢慢消退,那抹鮮紅也變得暗淡起來。
姜釉白定了定神,重新轉至桌前:“今天的飯前開胃小菜可有點熱鬧。”她笑呵呵盛了碗粥,遞到常嶼青面前。
常嶼青并沒有像往常那般直接接過,而是擡頭對着她的雙眼,問道:“有人報道你的消息?”
姜釉白一笑,反問道:“不是你嗎?”她嘴角的笑容一凝結,病房内就多了一絲陰冷感。
常嶼青垂眸,加重了這份陰冷:“你懷疑是我?”
“你是我的丈夫,又是一名大博主,就算你不說他們也會查到,何況你那天的直播不是已經提到了嗎?他們捕風捉影再寫些有的沒的,博博眼球也很正常。”她的語氣雖冷,卻也聽不出任何怪罪與懷疑的意味,就好像隻是一個人工智能,還學習不到人類的基本感情,隻是簡單維持着冷冰冰的設定。
“我确實在直播中透露過你回來的消息,但那些不實謠言并非由我散播的,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從未想過要害你,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冰冷模式似乎并常嶼青的這串解釋打破,姜釉白倏地一下又笑出聲。
她又沒問,這麼此地無人三百兩,還要口口聲聲讓她信服,是不是太過于潦草了一些?
但姜釉白并沒有表現出來她的内心所想,她加重了嘴角的笑容,笑得愈發開懷:“今天這是怎麼了,我從未懷疑過你啊,鬧得這麼緊張兮兮做什麼,快坐下來吃飯吧,粥都要涼了,今天的兩個菜都是你愛的,快嘗嘗。”
她熱情張羅着,臉上除了燦爛的笑容,再找不出第二種情緒,但常嶼青還是明白,她壓根就沒停止過懷疑。
從她随身帶着一根錄音筆開始。
但他如何去證明,他其實跟她謠言,跟她的失蹤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常嶼青接過粥,卻遲遲張不開嘴。
真的與他沒有關系嗎?
【常嶼青,我現在不想跟你吵,但是我們确實需要一段時間好好冷靜一下。】
手機屏幕的時間數字歸整,熟悉的聲音似從時間裂縫中傳出,慢慢清晰,再清晰,在他耳間徘徊不止。
【是你殺了我。】
“啪嗒——”
白瓷碗一裂為二,雞絲粥灑了一地,常嶼青驚愕擡頭,喃喃道:“對不起。”
姜釉白繼續維持着臉上笑意:“對不起什麼?”
她朝他走近一步,目标明确:“常嶼青,你對不起我什麼?”
常嶼青淚眼瞬間有些模糊,隻一顧喃喃着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常嶼青還在收拾着病房内的殘局,姜釉白就率先下了樓,作為陪護家屬,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維護一下他的個人形象,但挑選剃須刀對一個重度糾結者來說并不是一件易事,琳琅滿目的貨架讓她有些挑花了眼。
“旋轉式、往複式、手動式,嘶,鬼知道他平常用哪款……”在第三次難以取舍左右手之分後,姜釉白決定求助一下夜班售貨員。
“你好,我想……是你?”
還套着個藍色馬甲的壯漢擡起頭來,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本就有點小的馬甲,扭捏道:“是你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我想選一款剃須刀,但我沒有買過,也不知道哪一款更合适一些。”姜釉白擎起雙手,左右手各塞着一款剃須刀。
壯漢掃了兩眼,從擁擠的收銀台擠出,大闊步至貨架前,重新取了一款剃須刀:“是給你先生買的吧,這款會更合适一些,帶潤滑條,可用于敏感肌。”
難題解決,姜釉白自然歡快接過壯漢的推薦:“你觀察得還挺細緻的嘛。”
壯漢似乎還停留在傍晚時的尴尬中,瞬間漲紅了臉:“我年輕的時候也那樣。”
姜釉白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望向對面的絡腮大胡。
“你别不信,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俊朗的小夥。”壯漢看穿她的疑惑,連忙掏出手機就要自證。
“沒,我信我信。”
姜釉白隻想早早結賬,而壯漢顯然卯着一口氣,非要證明他這句話的真實性,在笨拙的手指不停下滑了一遍又一遍時,終于從一隐秘相冊裡點出一張照片。
照片的拍攝時間已然久遠,像素也有些模糊,但并不難看出俊男靓女的青春容顔。其實壯漢不用自證,姜釉白也信他的說辭,他現在雖有些發福,又蓄着看起來邋裡邋遢的胡須,但從他的五官來看,年輕時定然是個帥小夥。
可當真看到複原的帥貌時,姜釉白也有些一絲恍惚,一瞬間就理解了壯漢為什麼能夠說出來“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那樣”的話,蛋清般的皮膚,刀削般的輪廓,簡直跟現在的常嶼青有五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