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下打量雲眠,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空調太低了。”
話畢,遲郁拿起遙控器往上調了幾度,小聲似乎在給自己辯解:“我剛打開就是這個溫度,對不起啊……”
雲眠有些不解:“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遲郁頓了下:“……就是想說。”
雲眠輕垂着長睫,看他低頭的樣子,她突然很心軟:“又不是你的錯,下次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遲郁看着她的動作,主動接過她的包,放在了門口邊的椅子上。整個琴房很大且空曠,遲郁這才發現自己還穿着隊服,胸前一個大大的“7”。
左右掃了一眼,遲郁壓低了聲音:“我把衣服脫了。”
雲眠點點頭:“脫吧。”
“……你轉過去。”
“啊?”雲眠一愣,“你要脫光嗎?”
“當然不是!”遲郁喉結一滾,壓低了聲音,“我把隊服脫了,髒。”
他是不易流汗的體質,但打了幾個小時身上難免出一下薄汗,遲郁預約好琴房後便沖回宿舍,迅速沖了個涼,他怕讓雲眠等,着急往外趕,不小心把球衣也穿來了。
太傻了。遲郁偷偷瞄雲眠,心想還好她不知道這回事兒。
雲眠确實不知道,她聞了滿滿一鼻腔的遲郁味道,暖和的木質香調混雜着冷淡的沐浴露味道,在悶熱的盛夏比空調還降溫。
雲眠突然很想撲上去聞他一口。
幾秒鐘的沉默後。
雲眠轉過了身:“你脫吧。”
其實,她很想吐槽一下遲郁,為什麼脫一個馬甲也得她轉身,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再不轉過去,雲眠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撲上去聞他。明明都是男生,她的教室裡很臭,遲郁為什麼這麼香。
難道是偷偷噴香水了。
雲眠在心裡推測,下意識地用鼻子吸了一口,香味更濃了,奇怪。她睜開眼,便發現遲郁恰恰好好站在她面前,距離很近。
難怪這麼香。這個念頭僅僅存在了一秒。雲眠猛地向後退,但她動作太急,站得不穩,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跌去——
完了,腦袋要開花了,這個地闆看起來很硬。
好在,遲郁接住了她。
“砰”的一聲,她穩穩撞入了遲郁的懷抱裡。
她能清晰地聽到遲郁的心跳聲,感受到遲郁結實的肌肉,堅硬的骨頭,有力的胳膊環抱着她,以及,遲郁的香氣。
雲眠咽了咽口水。
她心跳得很快,耳邊是遲郁焦急的聲音。
“沒事吧!”
“撞哪了?頭嗎?”
“疼麼,眠眠。”
雲眠睫毛顫抖了一下。心想應該疼的是遲郁吧,她撞得挺結實的。
她清了清嗓子,緩緩地有些不舍地離開了這個懷抱,沒去看遲郁:“……别叫我眠眠。”
“對不……”遲郁一愣,剩下一個字被他卡在了嗓子裡,最後變成了沉默。
雲眠捂了捂額頭,有些别扭道:“怎麼又下意識道歉啊,更何況,我不讓你叫,你就真不叫麼……以前不讓你叫學姐,你不是也叫嗎?”
話剛說完,她突然僵住。這是個不太美好的故事。
也許是,那時的遲郁堅定地認為自己一定是喜歡他的,所以哪怕自己不讓他叫,他也笑嘻嘻地往前湊,說“學姐你不要生氣”。直到那次——
她堅定地甩開遲郁的手,眼中帶了幾分厭惡,遲郁才會愣在原地,不敢再次觸碰她。
所以,開學遲郁叫她“學姐”,其實是……試探?
遲郁的小脾氣,有些惡劣的小性格,總喜歡纏着她,喜歡抱着她胳膊,隻有在遲郁得到堅定的喜歡時,才會展現出來。
雲眠心裡苦澀,她垂着眸子看着遲郁,擡起手卻不知該如何觸碰他。
直到遲郁自己反應了過來,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極其平淡又掩飾的笑容,輕聲似在安慰她:“我知道了。”
雲眠抿住嘴唇,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頰。前幾天打架留下的那道血痕已經消失不見,連疤痕也沒有留下,但卻不管是遲郁還是雲眠,都知道這裡曾經存在過那道痕迹。白皙的皮膚上,曾經有一道鮮紅的血痕。
被她蹭臉,遲郁似乎很是驚喜,輕輕歪頭靠得更近。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雲眠,眼底飽含了許許多多複雜的情緒,漆黑的眸子泛着光。
遲郁帶着笑意逗她:“以後叫你眠眠學姐。”
雲眠被他逗笑,用手□□了碰他的臉。
鋼琴聲悠揚婉轉,一個個音符來回跳躍。《小雨》這首曲子雲眠也彈了很多次,本就十分喜歡。遲郁改了多個版本,光是彈完便用了不少時間。
雲眠靠在鏡子上,微曲着腿,除了閉上眼睛感受曲調時,她總是盯着遲郁的背影。
這種感覺很熟悉。
仔細算來,她和遲郁分開也才一年多的時間。這一年内,遲郁的氣質變了,原本滿是稚氣的,總是高高在上地使喚除了雲眠以外的所有人的小男孩,現在竟添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但他的肩膀仍舊沒變。遲郁身材好,肩寬腿長,但人活潑,除了彈琴從來不閑着,連上課也歪着身子翹着腿。但雲眠知道,他彈鋼琴時很認真,從背影看去,帶着幾分少年特有的決心。
脫去了隊服,遲郁裡面穿着極其普通的黑色短袖,袖口下半截胳膊肌肉很明顯。雲眠盯他盯得出神,開始在腦子裡幻想遲郁真的脫下衣服的樣子,背對着她或者面對着她一件件脫光,一定很性感。
靠。
不行不行。
雲眠倏地晃了晃腦袋。想什麼呢!
一曲畢,遲郁再次接上了另一首。
他是很有天賦的少年啊。從高中時才第一次學習鋼琴,但短短兩三年時間便練得如此之好,甚至帶了一些個人特色。經過他改編的曲子,意外地滿足雲眠的需求與想象。
哪怕不和遲郁在一起,和這樣優秀出色的人一起合作,這個舞台一定會很成功的。
雲眠笑了起來,視線卻沒移開。
遲郁兀一轉頭,對上的便是雲眠複雜的眼神。他大腦空白了一瞬,下意識道:“這些都不行嗎?”
雲眠脫口而出:“你好帥。”
她太直白太坦然,遲郁反倒不知該如何應對。但沒等他回應,雲眠便起身,拿起身邊的筆記本向他展示:“我覺得可以把你改編的第一版的第三部分和第三版的末尾結合一下,再……”
她話沒說完,突然擡起頭,撞進遲郁的眼睛,聲音柔軟堅定,卻帶着幾分勾人的誘惑:“遲郁,我們一定會拿第一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