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她是我朋友。”許嘉南嘴角輕勾了勾,卻沒有讓人感到任何的欣喜和笑意,隻是氣場越來越冷,“我給我朋友撐腰,怎麼了?”
聽到這話,陳思佳某個地方好像被重重打中,她擡眸望向少年高大的身子。
窗戶外的光透進來,照在少年的身上,那影子被照在音樂教室的地面拉得老長,她看不見他的臉,但那道背影是那麼桀骜孤冷又堅定。
“你們,是要用音樂教室嗎?”許嘉南回頭對着三人問。
“嗯。”他們點頭。
許嘉南回頭看向孫世傑,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漠,“現在你們滾,音樂教室,我們要用。”
俗話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下說不出來話的,變成了孫世傑。
剛才在來的路上,顧之遙就把起沖突的前因後果都給許嘉南說了,所以許嘉南現在就是用孫世傑的方法打敗孫世傑。
孫世傑旁邊的兄弟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許嘉南,根本不敢放出一個屁來。
孫世傑從地上起來,然後一臉不服的說:“憑什麼,音樂教室是公用的又不是你們的,憑什麼隻有你們能用啊?”
“喲,你還知道音樂教室是公用的啊?”顧之遙陰陽怪氣的開口。
“你……”孫世傑被怼噎住,說不出來話。
許嘉南不耐煩的又說了句,“滾。”
“不滾,怎樣?”孫世傑還是一臉硬氣。
許嘉南半眯了眯眼,渾身散發的戾氣和氣場讓人覺得越來越僵硬。
眼看着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緊張,陳思佳趕緊上前,她拉了拉許嘉南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沖動。
許嘉南低頭看了眼女孩一臉擔憂的神色,冷峻的目光慢慢變得柔和。
陳思佳看向孫世傑,“孫世傑,這音樂教室是公用的,不是你們的,也不是我們的,我們也隻是想和你們一樣練習元旦要表演的曲目而已,這樣吧,大家輪流用怎麼樣?”
孫世傑聽着陳思佳的話,眉頭皺了皺,他看了看目光陰冷的許嘉南,又看了看背後的江一航。
一個是打架不要命的許嘉南,一個又是備受老師寵愛的江一航,要真動起手來吃虧的隻能是孫世傑。
“行,以後中午我們用,下午你們用行了吧?”孫世傑無奈開口。
“你有病啊!”陳思佳毫不留情的開口,“你以為元旦要表演曲目的,就我們幾個嗎?其他同學不用嗎?再說了,下午都放學了,誰還在學校啊?”
“你……你罵我!”孫世傑被氣到。
後面站着看戲的顧之遙聽到陳思佳的話忍不住笑了笑。
“那你說怎麼辦?”孫世傑說。
“一個小時,我們都練一個小時,練完就自動退出音樂教室,給其他人用。”陳思佳冷靜回答。
“憑什麼?”孫世傑吼道。
“唉,你這個同學實在太不講道理了,我懶得跟你廢話。”陳思佳歎了口氣,然後看向許嘉南,“你要是再不同意我說的話,我就隻能放開他,讓我的許嘉南朋友用拳頭解決問題了。”
說着,陳思佳故意誇用誇張的語氣吓唬孫世傑。
一直站着沒有動的許嘉南在目光瞥到女孩生動鮮活的神色和故意誇張的語氣時,忍不住唇角勾了勾。
許嘉南看着孫世傑挑了挑下巴,語氣極冷的開口,“她和你講道理,我可喜歡用拳頭解決。”
就這樣在兩人一個吓唬,另一個配合的情況下就這麼利落的解決了音樂教室的問題。
孫世傑隻能憤憤的帶着那個女生和他的兄弟離開音樂教室。
顧之遙走上來,拍了拍手對着兩人贊歎:“不錯啊你們兩個,很有默契嘛。”
陳思佳看了眼顧之遙沒有說話,突然目光一瞥看到自己還拉着許嘉南的衣角。
她頓了下,然後立馬撇開了手。
“那個,許嘉南,謝謝你啊,要不是你來,我們都解決不了的。”
“沒事。”許嘉南又恢複了一貫冷峻慵懶的模樣,語氣淡淡的。
“好了,那我們趕緊開始練習吧。”
……
接下來的好幾天,在音樂教室的練習也非常順利的進行。
而為了孫世傑不再來找麻煩,也為了滿足陳思佳的一點小私心,顧之遙每天都直接拉着許嘉南給他們當起了保镖。
音樂教室非常的大,江一航坐在三腳鋼琴前彈着琴,而陳思佳拉着小提琴在配合。
顧之遙站在陳思佳旁邊,特意拿着曲譜在給她看。
許嘉南坐在一邊,有些無聊的看着他們,他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屋外的大太陽,然後他拉了幾張椅子在窗戶邊排成一排。
然後他修長的身子直接在那幾張椅子上面躺了下來,随即他閉上了眼睛,耳邊不斷傳來琴聲,伴随着琴聲,他漸漸進入了夢鄉。
夢裡,許嘉南夢到了自己的母親,那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夢,而他的耳邊一直有悠揚的琴聲響着。
可這琴聲他總覺得很熟悉,好像以前也聽過這個琴聲,他想極力去想起來,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從夢鄉裡醒來,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打在他的眼睛上,他下意識拿手擋了擋。
他長腿放從椅子上放下來,坐在那裡活動了一下身子。
然後目光下意識往鋼琴那邊看去,可是鋼琴前沒有江一航,屋子裡也沒有顧之遙在,隻有陳思佳一個人在鋼琴旁邊拉着小提琴,不知在彈奏着什麼曲子,神情認真恬靜。
屋子裡的暖色的光打在少女的身上,她身影那麼美好純真。
聽着這首曲子,許嘉南覺得越來越熟悉,他極力去想。
突然,陳思佳停止下來,背對着他,看到這一幕許嘉南突然想起某個場景,少女的身影和那時重合。
他目光一沉,唇角忍不住上揚。
許嘉南看着她出了一會兒神,這時的陳思佳早已經放下小提琴坐在了鋼琴前。
然後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起身擡起腳步來到了鋼琴邊。
陳思佳非常認真的彈着鋼琴,并沒有注意到旁邊有人過來,過了會兒,她停下手,琴聲也戛然而止。
這時一道清冽帶有微微沙啞的聲音響起:“你還會彈鋼琴啊?”
陳思佳擡頭,目光撞上許嘉南的視線。
她抿唇笑着回答,“是啊,會一點,但是遠不如小提琴那麼熟練。”
許嘉南點頭,目光盯着黑白琴鍵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語氣帶着些許期待,“陳思佳。”
“嗯?”
“你以前寫過作文被登報嗎?”
聽到這話,陳思佳一頓,她擡頭看着許嘉南:“有啊,很多次。”
許嘉南擡手放在了鋼琴上,他目光認真:“你以前是不是寫過一篇作文叫……《傷古之論》。”
少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陳思佳歪頭想了想,雖然覺得他的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還是點頭:
“對啊,不過那是我好早之前寫的了,大概是初一的時候,诶,你怎麼知道的?”
陳思佳眼睛閃爍微亮,神色帶着期待。
而許嘉南在聽到陳思佳的肯定回答後,原本緊張握着的手突然放松下來,他看着她清冷的眉眼,低頭忍不住笑出聲。
“你笑什麼?”她茫然的問。
許嘉南搖搖頭,“沒事,就是開心。”
“啊?”陳思佳疑惑,但她也沒有再多問。
許嘉南看着她,眼神裡止不住的溫柔。
一直被盯着,陳思佳覺得有些尴尬,她扯開話題。
“許嘉南,那你呢,你會彈鋼琴嗎?”陳思佳眼睛亮亮的,好奇的問。
“會一點,小時候,我媽媽教過我。”許嘉南身子懶懶的倚在鋼琴邊說,“不過隻會一點點,因為後來沒人教。”
“為什麼,你媽媽為什麼不教你了?”陳思佳幾乎是沒有思考下意識的就開口。
聽到陳思佳的話,許嘉南神色明顯一愣,然後他淡淡說道:“她不在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非常的平靜,幾乎沒有任何不妥。
可是陳思佳聽完卻懊悔極了,她什麼腦子呀,她明明知道許嘉南父母都不在了,她還問這個真是個傻子。
陳思佳十分的懊悔,她抿了抿唇,看着許嘉南低垂着的眼眸,然後她突然想到什麼,往旁邊移了下,留出一大個座位。
“我教你吧。”
她語氣上揚,目光期待的看着他。
許嘉南看着她的眼睛,隻是愣愣的,“教我?”
“對啊,你坐,我教你彈鋼琴。”說着,陳思佳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座位。
許嘉南目光一垂,看了眼長長的鋼琴凳,然後不知怎的,他就在上面坐了下來。
陳思佳見許嘉南坐下來,然後看着那些鋼琴鍵擡手撫了上去。
“其實,音樂都是有生命的,它會随着你的心情變化,如果你心情愉悅,彈出來的曲子自然是好聽的,但如果你心情難受,那音樂也會随之變化。”
“你以前彈過鋼琴,基礎應該都知道,我先開始,然後你跟着我彈,看看能不能跟上我。”陳思佳看着許嘉南說。
許嘉南點頭,然後陳思佳修長白皙的手指開始在黑白琴鍵上面靈活的彈奏起來。
許嘉南聽着輕松愉快的琴聲,看了不到一分鐘,然後他擡起手,也開始在琴鍵上跳動起來。
兩人幾乎是很好的就合上了拍,陳思佳臉上閃過驚喜之意,她笑着對着許嘉南開玩笑。
“許同學,你很有天賦哦。”
許嘉南側頭看到少女彎彎的眉眼。
他的思緒好像也被拉回許多年前,那個溫柔美麗的女子對着他說:“我們阿南很有天賦哦。”
過了很多年,他又從一個女孩嘴裡聽到了這句話。
許嘉南愣了半晌,然後他低頭一笑。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午後,卻也好像不是一個平常的午後。
那天太陽照常升起,白雲照常飄過,音樂教室裡響着空遠悠揚的鋼琴聲。
少年少女的雙手靈活的在黑白鍵上跳動,心裡的那份悸動好像再也無法被任何東西所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