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澤管理的這一片是最靠近城門的地方，是小鎮的邊緣地帶，要不是沿街的幾面牆上用油漆畫着簡單的幫派标識，這裡更像是一排排倉庫。

她們開車進入的三層小樓是這一片比較像樣的建築，以這樣幾幢建築為中心，周圍基本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住宅區。三層小樓中是沒有公共澡堂的，但是要過去竟然也不用出門，而是從這些串聯在一起的建築中間走。

這樣一來倒是挺隐蔽，裡面的人去哪裡外面的人都看不見。

澡堂和築夢橋那裡的差不多，好在熱水是充足的。

洗完後苗嘉擦着頭發問阿唐：“什麼是開會？”

阿唐将毛巾搭在頭上一通亂揉，她從毛巾邊露出眼睛：“開會就是小鎮上幾個老大在一起互相排擠、互相指責、互相推卸責任……然後在很長的時間内說一些連她們自己都不明白的話，最後就利益分配做一個總結。”

“然後呢？”苗嘉問。

阿唐拽下毛巾，随便撥弄幾下頭發：“再往後的事情我這種小人物是不會知道的，你要是想知道可以自己問老大，她不是挺喜歡你們的嗎？”

阿唐不認識林秋，她就是有些震驚紅姐對這三人的态度，紅姐就是她們老大的代言人，這意味着劉雲澤将她們看得很重要。想到自己之前差點傷人，多少有點難理解。

後勤的人已經将吃的送了過來放在澡堂外的桌子上，她們三個邊吃邊等來得晚的崔悅。

幾人眼睛腫都帶着紅血絲，洗過熱水澡身體放松下來後就格外疲憊，其實也沒什麼吃東西的力氣，腦子一直催着人趕緊去睡覺，聊天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

那邊的簾子一掀，崔悅也帶着熱氣出來，阿唐馬上站起身：“崔姐我的真的得走了，要不然老邱婆肯定來找。”

阿唐這次的在外面的時間本就比她們長，加上差點出事，她也不好拉着人繼續留在這裡。崔悅将桌子上沒動過的食物全包在一個袋子中：“你把這個帶回去。”

阿唐忍着噎咽下去東西：“我有工資，一會兒去支取。”

“工資是工資，誰會嫌吃的東西多。”崔悅道。

傍晚的時候崔悅來過一趟，說劉雲澤開會還沒回來，但她又說這是常有的事情，組織開會的人多半是想要的東西沒得到，故意拖延時間折磨人，這次劉雲澤和興卓看起來有要聯合的意思，那三個老大估計更頭痛。

崔悅說：“雖然我不理解這些人的腦回路，但這會開上三天我都不覺得奇怪。”

她們住的這棟房子不遠處有條河，應該是以前的設計，大概是為了取水方便一直保留着。白天的時候從窗戶看過去有一種風景秀麗的感覺，但是晚上的時候霧氣一飄上來，配合着本就不多的燈光頓時美感全無。

兩人白天的時候睡過一覺，到了晚上反倒清醒起來，肌肉的疲憊還在，苗嘉人坐在床上支着手肘看外面那條河。

苗嘉問：“你還是沒有聯系上林秋嗎？”

“還沒有，大概是正在忙什麼事情或者正好到了無法收到信号的地方。”蘇照說，“不過辛未她們說之前與林秋聯系過，人是安全的。”

雖然蘇照是這樣說的，但苗嘉能看見她一直沒有送下來的眉頭，她問：“你覺得劉雲澤為什麼讓我們留下？”

她們洗澡和吃飯的時候聽到周圍人的聊天，生活在這裡的人與其說是被劉雲澤管轄，其實更像是給劉雲澤打工，很多人都說非常感激劉雲澤在這種時候收留她們，還給了她們工作換取物資的機會，這種稱贊在她們去醫院看容姨的時候聽到的最多，人人都說劉雲澤和其餘四個老大不一樣。

苗嘉聽着這些充滿感激之情的評價，怪不得興卓能說“人人當劉雲澤是菩薩”。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地方是小鎮上人口最密集的地區，能住人的地方都擠滿了居住的人。好在人多卻沒有失去秩序，除了擁擠一點也沒什麼壞處。

她們并沒有見到小怪物，看守的人表示必須等劉雲澤回來再說。苗嘉換了好幾個人問，這些在一些問題上很好說話甚至稱得上主動友好的人，當她問起小怪物要用來做什麼之後，統一的回答都是換物資。

苗嘉覺得這些人也沒有說謊，按照她們的說法，有經常自稱獵人的隊伍經過小鎮，而異變動物是可以與她們交換從遠處帶來的物資。

“活的肯定是最好的，死掉的還新鮮的也可以，但是死亡時間過長的就差很多意思。”被問到的人回答。

帶着涼意的風從窗戶外吹進來，蘇照用手指撥動握着的通訊器，苗嘉看着那個通訊器不停被翻動着，她覺得今天晚上的蘇照實在是有些奇怪，她第一次在蘇照臉上看到了困擾這種情緒。

苗嘉走過去，稍微帶着力度用掌心在蘇照臉上比劃：“看你這意思，是有事情瞞着我，我很不滿意你這種行為。”

亮着的通訊器屏幕上确實是辛未的消息：三天前聯系過，确認安全，正在前往約定地點。

苗嘉一邊看通訊器一邊留意蘇照的神情，蘇照擡頭望過來的眼睛濕漉漉的，就像是被從河面上吹進來的風染上了水汽，連帶着睫毛都有些垂下來。苗嘉故意擺出生氣的神情：“你跟辛未聯系沒有告訴我，騙子。”

“我确實是個會騙人的。”蘇照抓過苗嘉的左手蓋在自己眼睛上，“說不定我一直在騙你，隻是你過于相信我才一直沒發現。”

“是嗎？”苗嘉在通訊器上一陣翻找，“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你都背着我幹了什麼。”

“嗯。”蘇照的睫毛在苗嘉掌心中眨動，輕微的刺癢從苗嘉的掌心傳來，苗嘉想要收回去，蘇照便卡着她的手腕不僅不讓她動反而往自己眼睛上貼得更近，“你翻得這麼認真，我都有點緊張了。”

“那你完了，上一個騙我的人算算時間已經回歸自然了。”苗嘉支着手指露出蘇照的一隻眼睛，據說眼睛是人靈魂的窗戶，那這會兒蘇照釋放出一種獻祭式的袒露。

苗嘉用指尖摸着蘇照的睫毛，大拇指壓住眼皮底下的眼球，将威脅的話說完，“外面正好有條河，我要是發現你騙我，就把你沉到這條河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