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出的密集建築中走進來更加密集,人在其中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存在,這些房間樓層幾乎都是一樣的,可能原本是有差别的,但現在荒廢在時間中這麼久,苗嘉覺得它們是沒什麼區别的。
“我們在這裡這麼久,竟然一隻異變動物都沒碰到。”苗嘉的手從開裂的牆皮上撫過去,皲裂的牆皮掉在地上。
“不會遇到才是好事。”蘇照依舊走在前面,“小心地上的積水。”
這棟樓的牆體開裂嚴重,下雨的時候滲進的雨水流進建築中。
“并不是。”苗嘉在蘇照的提醒中跨過那道細細的積水,“有些事情你明知它會發生,而且隻要發生了就很糟糕,可因為你不知道發生的時間就必須全身心繃緊等待它降臨那一刻,這才是最令人讨厭的。”
蘇照沉默,用很低的聲音“嗯”了一句。
得到回答的苗嘉繼續說道:“就像是踩在冰面上,你知道自己會掉落進去,但這個‘下一秒’被不确定無限拉長,長到比掉入冰水還窒息。”
蘇照的沉默時間更長,苗嘉有些不滿,她覺得自己難得講得這麼有文化,蘇照竟然不贊美一下。
難道是這話太有文化了蘇照沒有聽懂?那是她不夠細心了,應該換種說法:“我以前在想不明白事情的時候就往冰面上走,隻要腳底下的冰塊發出碎裂的聲音,我就有種踏實感。”
前面的蘇照一擡手,苗嘉馬上抛棄所有念頭屏氣去聽周圍的動靜。
她好像聽到有水滴落下的聲音,很久才會有一滴,但這對她們沒有影響。
可忽然,在這突然寂靜的環境中苗嘉捕捉到一種“淅淅索索”的聲音,非常短暫。
她猛地往前一步越過蘇照,來到前面擡腳踢開邊上的房門,煙塵和木屑飛濺中苗嘉看見黑暗中地面上微微反光的一雙眼睛。
嘶啞暴躁的“斯斯”聲随着眼睛暴起,苗嘉對着眼睛中間的位置連開三槍後,那雙眼睛的主人跌落回地上去。
蘇照的手電光投投進來,兩人都看清地上的東西,那很難描述是什麼。
剛才暴起的頭已經被苗嘉打爛,還是能看出那是一個碗口大的蛇頭,流出黑血的傷口地下是一條近乎一米長的脖子,隻不過它的身軀又粗又圓還帶着布滿鱗片的四肢和尾巴。
有一根非常粗的鐵鍊栓在這東西的脖子上,鐵鍊的一端就在房間中的一根柱子上。這東西瘦骨嶙峋,應該是很久沒有進食過,所以才被這條鎖鍊困住。
“别進去。”苗嘉拉住要往裡走的蘇照,“說不定沒死透。”
兩人就在門口往裡觀察,這個房間很大,除了這隻怪物其餘什麼都沒有,好像這地方的唯一用處就是存放怪物。
怪物周邊的地闆和天花闆都被刨到淩亂,中間的柱子上布滿抓痕。
“你說是誰将它鎖在這裡的呢?”雖然兩人快步離開了那個房間,但那隻怪物的頭總是出現在她眼前。
苗嘉總覺得那個腦袋太像人。
蛇或者蜥蜴是肯定不像人的。
當時她開槍太快了自己反而不确定起來。
“不知道,反正是人做的。”蘇照牽住苗嘉的手腕帶着她快速往前面走。
沉默的人換成苗嘉,她甩不掉腦袋中疊加出現的人臉和蛇頭。
蘇照問:“怎麼不說話?是冰面碎掉了嗎?”
“原來你能聽懂啊。”苗嘉任由蘇照拉着自己,她往上拽一下衣袖,盡量讓蘇照的手握住自己更多的皮膚,蘇照這隻手上的戰術手套不知道什麼時候摘掉了,這種被溫度高的手掌握住手腕的感覺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一開始那兩句沒聽懂,但是冰面那部分聽懂了。”蘇照感覺到苗嘉的動作,她手指動了動,那隻手帶着合适的力度裹上苗嘉的手腕。
“那證明我還是有當老大的天賦的。”苗嘉自誇道。
“當然,你如果不适合我怎麼會選擇你呢?”蘇照贊同後問,“你在哪踩過冰面?是冬天的豐收城嗎?我一直以為那邊不會下暴雪,竟然也有封住河面的時候嗎?”
苗嘉兀地愣住,蘇照握住她的手依然是熱的,她能感覺到自己是跟着蘇照往前走,但她的肩膀和身體越來越重,随着耳邊“咔嚓咔嚓”的迸裂聲,她好像真的踩碎冰面掉進寒冷的水中一樣,那些凍到她骨頭都發麻的水沿着她的衣服逐漸往上,逐漸将蘇照的溫度從她的皮膚上剝離出去。
不行!她不允許!
她不怕冷,但她不允許連這點溫暖都不留給她!
苗嘉用另一隻手捂在蘇照的手背上,她知道自己這樣用力會捏抓傷蘇照,可拽住她的力量太大,就像整湖的冰水要吞掉她,憑她怎麼努力都踹不掉。
眼前是着急大喊的蘇照,可苗嘉回頭去看,後面是血肉模糊的怪物,那個像人一樣的蛇、像堆積肉塊的軀體、轉瞬間變成動物的女人……這些血淋淋的東西一股腦從冰層地下撲上來咬住她的後背将她往下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