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一旁的向陽握了握拳頭,似乎很想上前幫個忙。奈何小皇帝并未發話,便也沒敢動。
“淮書,剛剛說什麼?”小皇帝的眼睛黑漆漆的,在昏暗的牢房裡更如無窮無盡的深淵。
然此刻他卻隻是輕笑地看着沈淮書,似乎還帶着一絲不解。
沈淮書頭皮發麻,咬了咬牙又重複了一遍:“臣說,陛下想審什麼,但審無妨。臣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看着小皇帝,等着他露出真正的面貌。因為他真的沒必要再演了。
然而等了許久,卻見小皇帝起身向他走來,仰着頭十分認真地看着他,答非所問道:“朕覺得淮書說錯了,害死百姓的人跟刺殺我們這是兩碼事。有罪之人雖該伏誅,卻也應由大盛的國法來判。無論他們刺殺的是朝廷命官,還是牢房裡的犯人都應該審出背後之人,然後嚴懲不貸。更何況,他們要刺殺的是淮書”
沈淮書:“什麼?”
此刻陳禮剛将刺客扔回牢裡,一回來便看到小皇帝站在沈淮書的身前,與他近在咫尺,然後認認真真地道:“淮書不能這麼說,在朕的心裡沒有什麼能比淮書的命更重要“
陳禮看了一眼向明,兩人的臉具在分秒中僵住了,
沈淮書也有點蒙,他道:“陛下”
這話多少有點肉麻了。
……
經曆了摧殘以後的沈淮書好不容易出了牢獄,便想往寝殿走,沒幾步卻看到衙役們聚在院子裡不知道在讨論什麼。
好奇心促使他湊過去看了一眼,五雷轟頂。他們一人手裡拿着幾個大紅燈籠,正在研究要挂在哪裡。
話說,燈籠早不送來晚不送來,偏偏這個時候送來。
白日裡看這燈籠還很喜慶的沈淮書此刻看它們卻像是在看自己的催命符。
沈淮書歎了口氣道:“别挂了,扔庫房裡吧!”
衙役們轉頭行禮,叫了聲大人。
有人猶豫道:“大人,這些真的要扔庫裡嗎?”
沈淮書剛想點頭,身後的小皇帝道:“這些是你買的?”
沈淮書老老實實道:“是我買的,明日長至節臣本打算讓衙門也跟着喜慶喜慶。但這圖案好像不太應景。所以還是先收起來吧!”
“挂上吧!”
“什麼?”
“挂上吧!挺好看的”小皇帝勾着唇瓣,剛剛從牢獄裡帶出來的陰冷早已被風所吹散了,他似乎還挺開心。
真的是喜怒無常到有些可怕。
衙役們都似乎就等着這話。沈淮書自然不好在這個時候駁了小皇帝的面子,便道:“那就都挂上吧!”
“好的,大人”
“大人,那我們去挂燈籠去了”
衙役裡有很多也都是少年,他們穿着夾了棉的袍子都興高采烈地一哄而散。沒多久大紅的燈籠便挂滿了整個縣衙。看起來極為喜慶。
沈淮書仰着頭站在寒風中看着,一雙眼亦是被片片火紅晃得有些迷亂。
小皇帝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天越來越冷了,他的鼻子被凍得有些紅,戳了戳手道:“淮書,明日怕是要下雪,我們也應該購置幾件新衣,最好穿得喜慶一些。朕這就讓陳禮他們去給我們弄兩件大紅的袍子如何?”
沈淮書的眼落在了小皇帝的手上,不自覺地将手覆了上去。他的手比小皇帝的手要大上一圈,溫熱的氣息一下子覆去了所有的冰雪。
小皇帝神情一怔,待沈淮書反應過來時已不好再撤回了。
算了,誤會就誤會吧!
……
大盛的長至節很是熱鬧,一大早便有歌舞聲從街頭傳至街尾。
小皇帝果真君無戲言,讓陳禮給他們做了一套紅色的錦袍,袍子裡夾着棉花,乍一看倒像是狀元遊街時穿,就差一個大紅花挂在胸前了。但又一看又有點像新郎穿的婚袍。
沈淮書頂着兩個黑眼圈任由小皇帝将他從床上拽起來說是去遊街。不,是去逛街,沈淮書簡直麻木至極。
“陛下頭上好像還差了點什麼”沈淮書洗漱完畢,硬着頭皮也把袍子穿在了身上,對着鏡子一看,别說,還挺英俊。
小皇帝疑惑道:“差了點什麼?”
沈淮書死豬不怕開水燙道:“應該差一個紅色的蓋頭”
小皇帝背過身去,微微垂下眼睑,耳根莫名地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