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所謂的心中感覺究竟代表什麼,葉承澤不知道。但他卻會因此心生出些許煩躁。
過了片刻,他從床上坐了起來,從煙盒中拿出一根香煙叼在口中,用打火機點燃之後走到了陽台上。
夏夜的微風吹拂,雖是清涼,卻沒能帶走屬于他心中的那絲煩躁。
煙草在燃燒,這股味道一開始的時候葉承澤其實并不喜歡,甚至有些許抵觸。但後來高中之後,他逐漸習慣了這股味道。
香煙的煙霧缭繞不斷,在過了肺之後從鼻腔溢出。霧蒙迷幻的白色煙霧順着葉承澤的臉頰輕輕拂過,自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睫毛。透過這一層白色的煙霧,可以看見他琥珀色的瞳孔,此時此刻卻并沒有聚焦,似乎是呆楞着陷入了某個回憶之中。
葉承澤突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學着抽煙的時候。
那時候葉苼還小,剛被他領回家。在想辦法給葉苼落戶的前一天,他一晚上沒睡,想盡一切辦法,最後還是選擇回了葉家。
那是他第一次回葉家。
葉家的大門就足夠金碧輝煌,讓人望而卻步。與自己和母親居住的那間屋子不同,整個别墅顯得亮堂光明。
他站在葉家的别墅院前,沒有進去。但很快,就有人走了出來。一對老人互相攙扶着走了出來,他們的眼眶發紅,很小聲的問葉承澤要不要進去坐坐,吃些東西。
葉承澤搖了搖頭,隻是手裡牽着葉苼,問道:“能不能幫她落個戶。”
老人們對視一眼,都連忙點了點頭。
葉承澤聽到這個答案,第一次從心中生出些許輕松的意味。他準備離開時,老太太又牽住他的手腕,問他真的不想進去休息一下嗎。
葉承澤依舊給了拒絕的答案。
于是老太太眼眶一紅,輕輕松開了手,沒有再勉強他。
葉承澤便領着葉苼離開了。
當天晚上,葉承澤的夢裡第一次出現除了母親之外的其他人。是那一對老人。老太太紅着的眼眶在他夢中揮之不去,半夜驚醒時,他第一次從口袋中套出一盒未拆封的煙,試着點燃後吸了兩口。
他并沒有像大多數人那樣被嗆得咳嗽、喘不過氣,隻是在吸了一口之後,覺得這個味道着實是令人難以接受。難聞極了。
但即使再難聞,他也習慣了。
就好比夜夜都能在夢中見到的那張屬于母親的臉。即使再可怖,他也習慣了。
“喵?”
一聲貓叫将葉承澤突然喚醒,他回過神,發現candy不知何時已經趴在自己腳邊很久了。他熄滅了煙,将煙摁滅在煙灰缸裡。
他俯下身,準備像往常一樣摸摸candy的腦袋。卻被對面的四足獸果斷避開了。
葉承澤一瞬間有些失笑,他道:“你倒是脾氣見長,還敢嫌棄我了。”
雖然是這麼說着,但他依舊選擇去洗手間洗了洗手,将煙草味洗掉才出來。
這時candy倒是不反抗了,甚至十分樂意地和他玩了一陣子。
不知是因為最近這兩天太松懈的緣故還是别的什麼,夜晚像往常一樣做夢的時候,葉承澤并沒有在特定的場景清醒過來。
而是繼續往後夢。
場景在一瞬間變得很詭谲,夢境全部變成了碎片,光怪陸離,令人眩暈不已。
葉承澤順着夢裡的場景繼續向後走,他知道這個時候應該醒來,但卻沒有清醒過來。夢中的他顯得那麼無助,甚至呆滞。
他走過母親的屍體,跨越過去,來到了一扇門的面前。
那扇門的後面是白色的光,不斷有星星點點朝那處彙聚。但葉承澤自身全部埋沒在黑暗的沼澤之中,十分壓抑、令人無法呼吸。
他自腳下開始生長荊棘與沼澤,母親的身軀化為條條鎖鍊朝他湧來。
他的軀體被鎖鍊纏繞,纏繞的最為洶湧的那條鎖鍊,繞上了葉承澤的脖頸。
白皙的脖頸被一點點地用鎖鍊勒緊,勒痕可怖地在脖頸上浮現。
但葉承澤在夢中卻并沒有反抗,他似乎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一般,順從地閉上了眼。
就在呼吸即将斷絕的前一秒,葉承澤睜開了雙眼。
他的睡衣已經被冷汗浸濕,額前劉海被冷汗黏在額頭處。
他垂下眼眸,眼皮和眉間充斥着疲憊。
他太久沒做這個夢了。
自從高中之後,寫完《扼喉》的那天開始,這個夢似乎随着那本書的出現一樣被埋藏在了心底深處。
自此之後,葉承澤都是夢見母親的那一瞬間驚醒。後面的内容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夢裡了。
他确實太累了,因此也沒有再去細想。隻是回籠覺時朦胧的想着:那扇門似乎以前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