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把自己關于陶維鈞死亡的想法一一告知給裴硯,裴硯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離開陶維鈞書房的時辰,“陶維鈞應當是在我離開後不久就被殺害了,殺他的人應該一直潛伏在附近。”
“隻是這兇手得是有多大的恨?才會在陶維鈞身上留下這麼多的刀痕。”
裴硯擡起頭,風雨過後的金陵是豔陽高照,一片蔚藍色的天空之上沒有任何雲朵的阻礙,太陽的光線十分耀眼,他僅僅看了一瞬,便收回眼神。
“有的時候,兇手不隻隻是一個。”
薛嘉玉很快就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你是覺得陶維鈞是被那些被拐走的女子們聯合殺的嗎?”
“既然你都這麼快反應過來了,想必你肯定也很早就這麼懷疑了。雖然别人都說女子本弱,但其實女子也是非常剛烈的,隻要她們意識覺醒,就會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她用手捏了捏裴硯的腰,咬咬牙道:“你不是說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女子的嗎?”
裴硯被捏得有些發疼,他往旁邊躲了一下,“我祖母年輕時候領兵打仗,馳騁沙場,禦下有方,這就說明了女子從來都不輸男子。”
“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夠進大理寺就好了。”
這樣的話,她就再也不用被那些人給看輕了,而那些男仵作也不敢拿她的性别做文章了。
“會的,遲早的事。”
薛嘉玉隻當他是在安慰自己,畢竟這世道是不允許女子手中掌握太多權力的,否則就會威脅到他們男人的地位。
到了東苑,這裡的住所密密麻麻,有的可以自己一個人住,有的甚至得要四五個女子擠一間小小的屋子,裡面的裝潢十分破舊,坐在床上都會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睡在床上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把這唯一的床給壓壞了。
她們的住所比起陶維鈞和那些貴客的住所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根本不能與之相比——不——應該說是女子的住所就根本不配跟他們的比較。
薛嘉玉随便挑了一間房,敲響了房門,很快裡面的女子便前來開門,那女子見門外站着一男一女,且那男子氣度不凡,于是猜測這兩位應該就是大理寺的。
女子想要把門關上,薛嘉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起手臂,撐住大門,“這位娘子,我們是想來問你們一些事情的,隻有你們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我們才能還你們一個真相,安安全全地送你們出去。”
見那女子的臉上顯現出一絲猶豫,薛嘉玉便趁勝追擊,“你們也不想再看見越來越多的妙齡女子被拐到這裡吧。”
大抵是這句話說到了女子的心坎上,女子便打開門,側了側身,請他們二人進去。
“請吧,二位。我們房間小,沒什麼好東西可以招待你們,還望見諒。”
薛嘉玉瞧見裡面還有三位女子圍坐在一起,手裡拿着針,在圓扇上繡着東西,聽見身後有動靜,便把扇子收起來,齊齊回頭看向薛嘉玉和裴硯兩個人。
薛嘉玉看向給他們倆開門的那位女子,“我叫嘉玉,請問你怎麼稱呼?”
“我叫馬盼楠,盼望的盼,楠是木加南。”
她不忍叫後面那兩個字,“馬娘子,你們都是被陶維鈞的人拐到此處的嗎?”
馬盼楠微微颔首,她瞟了眼後面那三位女子,“沒錯,我們都是被拐來的。有的是金陵本地人,有的是從洛陽拐來的。”
洛陽?又是洛陽。
薛嘉玉急切地追問:“除了這兩個地方以外,還有沒有女子是從别的地方拐來的?”
“很少,隻有寥寥幾個。”
“那平時陶維鈞都是怎麼對待你們的?”
馬盼楠不禁歎了一口氣,她的眼眶微微發紅,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他隻當我們是能給他帶來金錢的工具。我們被拐到這裡後,就沒有了不聽話這個選擇,不聽話就會被直接丢到山下面摔死,之前有幾位姐妹就趁着夜色想要逃出去,可還沒逃出去幾裡,就被侍衛抓了回來,然後陶維鈞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把她們丢了下去。
此後,再也沒有姐妹敢反抗他了,畢竟清白和尊嚴沒有自己的生命重要。他每個月都會定時請一批賓客來這兒待上半個月的時間,而那半個月是我們最生不如死的日子,貴賓們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能怎麼折磨我們就怎麼折磨,陶維鈞甚至連大夫都不請給我們看。”
聽到後面,薛嘉玉已經能夠想象到她們那半個月裡都經曆多麼慘無人道的折磨,那些貴賓因為一生下來就有錢有權,為了尋求快感,就會去折磨女子,看見她們衣冠不整地趴在地上,楚楚可憐地求着他們,他們就會覺得十分有成就感和滿足感。
而那些對此嗤之以鼻的男子一旦親自遇到了這種事情,最終自己做的還是會與自己說的背道而馳。
馬盼楠忽地握緊薛嘉玉的雙手,視線在她和裴硯身上逡巡,神情甚是激動,“我們都知道你們是大理寺的,這位大人想必與那陶維鈞不是一路人,還望你們二人能夠将我們帶走,讓我們同家人團聚。”
同家人團聚……
薛嘉玉頓時不敢對視馬盼楠那雙眼神,她換了個話題,“那你們可知陳昭和陶維鈞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