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将手裡的筷子橫放在碗上,不緊不慢地擡起頭,對着金羽使了個眼神,金羽手腳麻溜地把阿褚扯走。
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淺淺揚起嘴角,盯着裴硯不說話。
裴硯把她面前的瓷碗拿過來,用勺子給她舀了一碗滿滿當當的蓮子粥,“吃啊,别光盯着我看,不吃早膳啊。”
要不是因為這粥他先前也吃過,不然薛嘉玉定會懷疑他在裡面下了毒,她握住勺柄,喝了一小口粥。
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大人,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你就莫要斤斤計較。阿褚肯定是說來玩的。”
裴硯又給她加了幾塊棗糕和蛋餃,“說來玩的?我看他還挺認真的,你還主動給他夾菜盛粥,他對你動情倒是有理可循。”
“好了文溪,就算阿褚心悅我,但我也不可能讓他當我的面首啊,我哪兒來的錢啊?”
“我也沒真的生你的氣,就是覺得你好像沒有那麼在乎我。”
薛嘉玉從凳子上蹭起來,她繞到裴硯後面,兩手從後往前環住他的腰,彎下腰,湊到他的耳畔,二人的面頰輕柔地貼在一起,裴硯很少和女子靠得這麼近,他的心髒猛地一顫,面頰不争氣地染上一抹淺淺的羞紅。
她歪了一下腦袋,視線饒有興趣地落在了裴硯的臉蛋上,“文溪,你怎麼臉紅了?”
裴硯兩手扣住闆凳,往旁邊挪了一下,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他冷着臉反駁:“我沒有臉紅!”
“嘴硬!”說着,薛嘉玉就伸出一根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臉蛋,裴硯的腦袋被戳得往旁邊偏了一下,她歎了口氣,“你要是能有人家阿褚一半坦誠,那就對了。”
“我哪裡不坦誠了?是你自己沒有領會。”
他瞧着薛嘉玉那一臉無辜且疑惑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是真的沒有領會,裴硯将旁邊的凳子拉過來,讓她坐下說話,他擡起右臂,輕輕攬住她的腰,“方才你給他盛粥的時候,我咳咳兩聲,想暗示你給我也盛一碗,但你卻讓我去看病。”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你是這個意思,以為是你昨夜着涼了,叫你去看病也是關心你好不好?自己不說明白點,我哪兒來那麼多心思揣測你?”
薛嘉玉想着他會生氣也是應該的,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遞到裴硯嘴前,“你就看在我都親自喂你的份上,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了好嗎?”
裴硯一口咬住勺子,将勺裡的粥全都吞下,他飛速地親了一口她眉角的小痣,“好好好,我不生氣了。那你從阿褚嘴巴裡都打聽到了什麼?”
她拿起盤子上剩下的最後一個馕餅,“他說自己自小就被父母賣到了陶維鈞這兒,陶維鈞看不上他,對他根本就不好。”
“你信嗎?”
薛嘉玉毫不猶豫地就搖了搖頭,“不信。我覺得他說的那些舍不得我,感恩我都是花言巧語。而且我還發現這個人很擅長用賣慘裝可憐這一招來蠱惑人心。”
“難怪你對他這麼好,原來是因為你心疼他。”
她一把将手裡香噴噴的馕餅丢在碗裡,兩手叉腰,“不是說好不提這件事情了嗎?你怎麼這麼斤斤計較,小肚雞腸?”
“好,不提了,我已經派金羽去查此人的來曆,想必不日就會有結果。”
薛嘉玉再度拿起馕餅,啃了一口,覺得這馕餅冷了之後有點硬巴巴的,就端起茶壺哐哐喝了幾口,她才勉強把馕餅吞了下去。
她用手拍了拍胸脯,“大人,那個陳公子是什麼來曆啊?”
“陳昭,來自長安陳氏,是陳晟的表弟。他是陳老最小的那個孩子,也是最受寵那個,被溺愛得天不怕地不怕,隻愛遊戲人間,比陳晟那人還要不靠譜。”
“可他一個長安人怎麼跑金陵來了?而且我瞧他對這裡的路線甚是熟悉,想必不是第一次來這兒。”
“這陶府養了這麼多年輕貌美的侍女,難免不會有男子守不住自己的内心,想要和她歡度一夜。陳昭本就是萬葉叢中過之人,來這兒尋樂子也是正常。”
她把最後一小塊馕餅吞下去,一邊嚼着馕餅,一邊拍拍他的肩膀,含糊不清地說:“大人,我們再去看一眼燕柳吧。方才我沒有看清楚她的傷口,說不定能從她的傷痕去判斷那把刀是如何插進去的。”
“好,我們走吧。”
裴硯讓金羽暫且把她安置在一間通風涼快的屋子裡,幸而這時已至十月,天氣轉涼,屍體腐爛速度減緩,查起來也更方便。
薛嘉玉站在燕柳身邊,床上的她雙眸緊閉,下巴和喉嚨都沾有凝固的血迹,喉嚨處那一道橫形痕迹十分幹淨,說明下手的人十分心狠迅速,才能做到殺人的時候如此爽快。
“大人,你不覺得這喉嚨上的傷口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