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沈清晏努力冷靜下來,叫下人打了盆熱水進來。
他沒做過這種伺候人的事,給林疏擦拭身上的血迹時,笨手笨腳的,雖然動作極力輕柔,可那指上握劍生出的繭,仍是磨破了林疏細嫩的肌膚。
雪白的身子在他手掌下紅了大片。
待将林疏身上的髒污擦掉,換上幹淨的衣裳後,沈清晏身上已經浸出了一身汗。
然而不管他怎麼擺布,林疏都像隻毫無生氣的偶人般一動不動,他的動作未曾将昏迷中的林疏驚醒半分。
沈清晏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外那原本已經停了的風雪,又洋洋灑灑的飄落起來。
沈清晏不由想起七歲那年,也是這樣一個雪天,遇上宮廷政變,當時還是太子的宣明帝将他交到信任的太監手裡,讓他們帶着他趕緊出宮。
卻未想半路遇襲,太監為護他身死。
滾燙赤紅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身上,怎麼也擦不幹淨,自那以後他就染上了潔症。
可現在因為林疏,他卻忘了自己還穿着染血的衣袍,心裡隻挂念着林疏何時醒來。
羅冠領着太醫院的人進來時,看到的就是沈清晏穿着那件沾着血迹的錦袍,赤紅着眼回眸看向他,眼神可怖得像是從修羅場來的厲鬼般,要向人索命。
“殿下,這位是謝太醫的長子謝長明。”
說罷,隻見羅冠身後跟着一個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身上背着藥箱,一副文弱書生氣質的男子。
他面上帶着淺笑,眸中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沈清晏看到來人,蹙了蹙眉:“謝太醫呢?”
聽到問話,謝長明忙向沈清晏拱拱手,道:“回禀殿下,家父被陛下召去宮中為芸貴人保胎去了,雲貴人還有不到一月就即将臨盆,然而她腹中的龍種胎像不穩,陛下不放心,便讓家父在芸貴人生産之前,不得離宮。”
聞言。沈清晏的眉心越蹙越深。
謝太醫不在,林疏的情況又很特殊,眼前這個謝長明能替林疏診治嗎?
“殿下不必擔心,先前家父就與我說過飼蠱之事,我心中已有分寸。”
罷了,如今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這飼蠱一事,不宜大肆張揚,太醫院又隻有謝太醫知曉,謝太醫既将此事告知其子謝長明,那應當是信任他的醫術的。
沈清晏如今也不好再去請别的太醫來,便起身走至謝長明身前,斂了斂眸道:“本王要你治好他。”
他的語氣輕緩平靜,壓着一股淡淡的冷意。
謝長明卻感受到了莫名的威脅,他摸了摸手臂上長出的雞皮疙瘩,硬着頭皮道:“殿下放心,我自當盡力。”
他走至床榻前,掀開簾子,隻見榻上卧着一個美人兒。
他膚白勝雪,眼眸緊閉,卷翹纖長的睫羽靜靜垂着,于眼下掃下一片陰翳,本該鮮豔的紅唇卻已蒼白得毫無血色,身子纖薄得好似一片易碎的琉璃,美麗又脆弱。
謝長明屏住了呼吸,半晌才記得吸了口氣。
難怪端王殿下會對這個飼蠱的藥人這般上心,原是生得這般貌美出衆。
又想到這樣的小美人卻要經受飼蠱之苦,不由又覺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