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進去就看見淩亂的地面，一個人在打掃，其餘一個人都沒有，環境實在說不上好。

顧飲檀走進去，将藥方拿出來，又把一個小瓶子推過去。

“我奉命前來，現在抓藥。”

掌櫃的原本想要拒絕，但一聽說是那位段大人，立刻起身抓藥，他盯着那藥方看了又看，最後還是說：“姑娘，你也是來配藥的吧，這藥不行的，沒用。”

顧飲檀敲了敲桌子：“先試試，加一味藥。”

掌櫃的猶豫着接過，搖頭嘀咕，“現在的人真是糊塗，何必浪費……”

等待的過程中，顧飲檀左看右看，最後在門口轉角處聽見了一點聲響，她疑惑地看去。

一個瘦小的孩子探頭，兩隻黑漆漆的小手趴在門邊，顧飲檀一眼認出這是那日的小孩。

她眨了眨眼，見那孩子沖她招手，她見也隔得不遠，就走了過去。

“小孩，你怎麼在這？”

那孩子手裡拿着一個小東西，對她比劃了下，“給你，謝謝。”

顧飲檀一看，手裡是一個小香囊，是她放在門口的。

“你是來說謝謝的？”

小孩搖搖頭：“你要和我回家嗎，我爹爹想要見你。”

顧飲檀皺眉，下意識想要拒絕，卻瞥見小孩小腿上的淤青，“你怎麼了？誰打你了？！”

小孩怯怯搖頭：“你和我回去。”

說完不等顧飲檀回答，那孩子起身就走，顧飲檀跟上去。

她的身子不方便，七拐八拐進了一個小巷子，心底越來越擔心，最終站在離小孩較遠的地方。

“等等！你家在哪？”

小孩回頭，又對她招了招手。

烈日炎炎，顧飲檀額頭上冒出了點汗水，顧飲檀覺得自己太虛弱了，一點太陽竟然後頸也開始痛。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顧飲檀看見地上，自己的影子後還有另一個影子。

她被幾個人拖着，手腳也被綁起來。

臨閉眼前，她還死死盯着那孩子小腿上的淤青。

*

本朝紀年一百六十四年，胡人入關，手握長刀，殺我邊境百姓，攻下京城，直逼河州。

一股勢力在河州集聚，帶着不容拒絕的精兵，聯合百姓揭竿而起。

而為首的，正是臨川侯，段竟。

段竟發了好大脾氣，敵人當前，顧飲檀卻失蹤了，這混亂不堪的河州一時間無處可找。

“你到底想要推到什麼時候，你想要所有人的計劃都跟着你一起葬送嗎！？”許劍一把摔了桌上的筆筒，“不成功便成仁，今天要麼功成名就，要麼身敗名裂！”

許劍搖着頭：“段竟，無論做什麼，你都是最果決的那一個，你現在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經營？”

段竟抿唇，當即回答：“不，當然不是，計劃照常，不會有任何變動。”

段竟不能出去親自找人，他的人将醫館附近全搜了一遍，沒有一個人見過顧飲檀。

一旦發動戰争，想要再找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下午，城中的士兵最先抵擋不住，主動發動攻擊，平反戰争一觸即發。

為首的段竟身着駿馬，一臉默然地行走于混亂間，他不知道找了多少街道，什麼都沒有。

羅遠恒一劍劈開面前沖上的胡人，利劍一把劈開來人的面皮，他一腳踹開屍體，看向許劍：“小心！”

許劍轉頭，看見數十隻箭向他射來，他在馬背上猛地一轉，緊急避開那些箭。

“段竟！不要再找了！她死了！”

段竟沒說話，可他不殺人，有數不清的胡人沖上來想要取他的命。

“歘——”又是幾隻箭，段竟避開。

他經過的時候，清晰地看見地上一個人還活着，但馬蹄一旦落下，他必死無疑。

段竟抿唇，猛地彎腰把這人扯上來，意識也從顧飲檀身上回到戰場上。

“記住了，活着的，全都給我找出來，一個也不能少！胡人，給我斬！”

殺盡敵人，能不能保護重要的人？

段竟不知道，他彎腰撿人的動作已經麻木，有人在喊自己他也聽不見。

“段竟！是顧飲檀！”許劍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意識，段竟猛地看過去。

一個男人将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她瘦了許多，肚子已經行動不便，但還是睜着一雙眼睛，望向他的方向。

顧飲檀被身後的一把刀抵着，一步步從人群中走出來。

黑沉沉的煙迷亂了他的視線，他隻看得見那一個人。

“放開她！”段竟翻身下馬，将劍緊緊抓在手裡，兩步作一步閃到那人面前。

她還活着，這個事實令段竟清醒過來，他轉而看向挾持着她的男人：“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