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竟扣着她的下巴,急急地落下一個吻,手指剛搭在她的手腕上,卻摸到了一片濕潤。
血已經凝固了,粘稠的觸感令他心一顫。
段竟出奇地冷靜下來,原本打算好的事情因為這變故停了下來,他看着昏迷不醒的人,頭腦頓時清醒過來。
*
顧飲檀病了,沒人知道原因,整個府上因為這場病而變得陰沉寂寞。
段竟連續幾天沒有去上朝,他住在西院,顧飲檀住在南院,兩人好幾天沒有見面。
丫鬟們都不讓靠近南院,那處長着蔥郁樹木的院子,住着一個不能談論的人。
要說進過那間屋子的,就隻有段竟而已,裡面那位的衣食起居都是他一手安排。
段竟把辦公屋子都挪到了那間院子裡,越發深居簡出了。
昏昏沉沉間,那抹熟悉的香氣又萦繞在顧飲檀鼻尖,令她不停地夢魇。
好不容易清醒了,卻看見床邊坐着一個高大的人,她隻是看了一眼,又閉上了,不願再看。
夜半,幽幽清醒過來,房間裡隻有她一個人,顧飲檀撐起身子,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眼前的月色模糊不清。
顧飲檀雙腳沾地,挪到桌前,端着桌上的小茶壺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走回去。
隻是這一回頭,卻看見了站在床邊的人影。
往事如潮水,顧飲檀退了兩步,看見段竟站在那處,她裝作看不見,躺回床上。
她大概是感染了風寒,本身就不是多健康的身體,吹了那夜的冷風之後又受了驚吓。
這一病就病了快半個月。
顧飲檀幽幽轉醒,入目就是劉醫女給她診脈。
“這一次算是過去了,以後隻會比這更痛苦。”
顧飲檀眼睫輕輕耷拉下來,聽見這聲擡起眼來,“以後?是……什麼意思?”
劉醫女冷嗤一聲,有些古怪道:“我就沒見過硬生生把情毒扛過去的人,這一遇還遇到了兩個。”
顧飲檀抿唇,口中都是一股苦味,她緩緩坐起來,“我怎麼覺得這一次沒那麼難受了。”
她之前生生扛過去的那次,疼痛幾乎要把靈魂都扯出來鞭笞一邊,這一次卻隻是睡得久了些。
劉醫女一噎,覺得這簡直是對自己醫術的質疑,“你這幾天喝了多少藥知道嗎?下回再硬抗過去……不對,沒有下回了。”
說完,劉醫女站起來:“侯爺。”
“嗯,你先出去。”段竟走了進來,視線凝視在床上。
顧飲檀這段時間意識不完整,卻也知道他經常在這待着,這種認知令顧飲檀痛苦,似乎空氣都艱澀了起來。
她感受到床的一邊塌陷下去,男人無比自然地坐下來,替她把裸露在外的手臂放進被褥裡。
顧飲檀閉着眼睛,消瘦了不少,單薄的身子在床上,隻隆起小小一塊。
段竟好半晌都不動作,像是石化了一般。
最終是顧飲檀忍不了,她太久沒有起來,雙腿都僵硬了些,她看向他。
“有沒有想吃的?”段竟率先開口問她,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流連在她身上。
顧飲檀什麼都不想吃,但口中的藥苦直往鼻尖鑽,她被熏得眼睛紅了一圈。
“我睡了多久?”
“九天。”段竟拿過一旁的披帛給她穿上,動作溫柔又憐惜,絲毫看不出那日的瘋狂。
顧飲檀眼中的恐懼還是暴露出了,段竟輕輕掃過,什麼都沒說,“明日我讓顧流芳來看你好不好?”
顧飲檀突然擡頭,審視地看進段竟眼底。
“他一個人待在京城很艱難,我好歹也算是他的姑父,關照一下也是義務,是不是?”段竟眯着眼睛,聲音溫柔得容易跌進他的虛情假意。
顧飲檀不回答,不論他說什麼都不回答,隻是癡癡地盯着床頂。
任由他給自己系好領口的衣帶,兩人靠得極近,呼吸相交,撩起一陣火熱的觸感,顧飲檀垂眸,就看着自己的手被放在他的心口。
她緩緩伸出手,段竟立刻湊上去,下一刻,她的兩隻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一雙水亮的眸子倒映着他的欲望,好似所有醜陋都無處遁形。
但段竟不是,他坦蕩地接受顧飲檀的一切讨好,甚至靠近了一點,在她臉側吻了吻。
“想要什麼?”
“我想見流芳。”顧飲檀低聲說,手指摳了摳他胸前的盤扣,又怯怯地擡起頭來,“行嗎?”
段竟勾唇笑了下,這似乎是最近最大的驚喜,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享受。
“當然可以,來換上衣服,去吃飯吧。”
段竟蹲下來,給她穿好絲履,親手給她梳頭,最後在那發間戴上了一根桃花璎珞步搖,又拿出早就挑好的衣裙,給她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