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草場上多了一點聲音,一匹玄黑的駿馬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馬蹄落在草場上,聲音響徹雲霄。
一個纨绔子弟拍着欄杆:“你把我的馬還回來!”
騎着這馬的人沒有人認識,他用力牽着缰繩,身下的馬聽話地跑着,竟然眼看着離顧飲檀越來越近。
顧飲檀面上冰涼,她的淚水砸在手背上,心裡想的是今日必死無疑了。
徐甯瀛聽見身後的馬蹄聲,卻想不到能是誰,她就聽見一聲低沉的:“把手給我!”
段竟死死地盯着徐甯瀛,後者趕緊伸手過去。
徐甯瀛被用力扔到黑色駿馬上,而段竟也很快飛身上去,坐在了汗血寶馬背上,一掌攬住顧飲檀的腰。
“顧小姐,把缰繩給我!”段竟聲音平穩有力。
顧飲檀環視一圈,最終看向了已經垂到地上的缰繩上,段竟不可能越過她去撿。
現在是重要關頭,她隻能聽這個少年的話,于是顧飲檀低下身子,用力勾到了缰繩,顫顫巍巍遞到了段竟手中。
“啪!”
缰繩破空的聲音驟然響起,身後的手臂肌肉蓬勃,在不停地跑動之時,已經有控制下來的趨勢。
風聲呼嘯,顧飲檀似乎聞到了身後的人身上淡淡的血腥氣,與她平日裡接觸到的味道太不一樣,沾染了她的栀子熏香。
男人的氣味終歸是有些不同的,靠得太近了,熱意通過衣料傳到她的身上,令她忍不住動了動。
“别動。”
顧飲檀趕緊停下來,她不敢想太多,隻知道自己得救了。
她沉默了一路,被段竟放下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失去力氣,直直往地上栽去。
“姑娘!姑娘!”周圍的人一陣哄亂。
顧家主母上前,慘白的臉色流着淚水,她抓着顧飲檀的手:“孩子,孩子啊!你要是沒了,要為娘的可怎麼辦?”
顧飲檀乖乖縮在顧老太太懷中。
徐甯瀛也被下人接回宮裡去了,據說還被皇上訓斥了一頓。
至于顧飲檀,在馬背上吹夠了冷風,果不其然回去就開始卧床不起。
這日,她的風寒好些了,就趁着天氣大晴出來坐一坐,剛好去給老夫人請安。
走到房門口,她聽見了顧玺國的聲音,似乎在和顧老夫人說些什麼。
她敲敲門進去,卻發現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人。
段竟的視線似有感受,轉過頭來,就對上了顧飲檀的目光。
“哎喲,娘的小心肝嘞!你怎麼穿着這樣少?”老夫人牽過顧飲檀的手坐下來,摸了摸她的身上。
“不少了,出門的時候還一個勁地喊熱呢。”顧飲檀嬌氣,一進門就嫌熱脫了外衫。
顧玺國呵呵一笑,看向自己的妹妹,“你就老老實實地聽話,身子都恢複好了吧?”
“都好了,多謝大哥送來的人參。”
老夫人想到前陣子的馬場事故,就忍不住劫後餘生,“若不是有貴人相助,我恐怕已經失去你了!你這回信了我的吧,可一定要好好念經拜佛,這一定是有大羅金仙保佑你!”
顧飲檀想到什麼,看向段竟,後者則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母親說的是。”顧飲檀點點頭。
“我這一次,給你求了新的平安符,你就信了我的,每日把這求過信的茶配合着九露百合蜜喝下去,記得把這個符好好帶在身上,定然不能取下來。”
老夫人一個勁地說着,“我去問了那山上的老僧人,他說你的貴人已經出現了。”
聽到這裡,顧飲檀眉心一跳,略有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下一刻就聽見老夫人說:“就是這小子!”
段竟走上前,對着顧飲檀方向跪了下去。
他後頸暴露在空氣中,上面還有些青紫的痕迹,半點看不出是有那樣巨大力量的人,更看不出能控制住一匹汗血寶馬。
“母親……”顧飲檀皺眉,她覺得頭疼極了。
“你就聽我的,啊,這小子以後就在你身邊好好待着,你就什麼都不用管,說不準身子也能好。”
老夫人信佛,近幾年恨不能吃齋念佛,她把顧飲檀看成眼珠子,舍不得她受一點苦。
“佛祖都是公平的,上蒼對待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你的苦日子到頭了,以後保證不讓你受一點苦!”老夫人強硬地抓着顧飲檀的手。
顧飲檀苦笑不得,最終隻好乖乖點頭,“母親,您說什麼呢,檀兒哪裡苦了,這不是有您好好護着我嘛?”
老夫人眼中含淚,又打點了顧飲檀身邊的丫鬟們,“都好好照顧你們主子,要是有一點差池,仔細你們的皮!”
說完,她又敲打段竟:“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以後就看你怎麼做了。”
顧飲檀的身子骨,是極寒極陰的虛弱之症,據說是顧家幾代為官,家大業大的孽,因此顧家人都把顧飲檀的病當做是上蒼的懲罰。
顧飲檀有些苦惱地看向顧玺國。
“銀朱那邊已經說好了,那丫頭,不肯呢。”顧玺國歎了口氣。
“有什麼不肯的?她又不愛讀書,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不三不四的……就知道折磨人!”老夫人一提起後輩們,又開始嚴厲起來。
“銀朱不肯?”顧飲檀愣了愣。
不過就是身邊多了個當牛做馬的,她并沒有把段竟放在心上,但是卻沒想到顧銀朱真對段竟上心了。
段竟長相好,身長挺闊的,淪為富家少爺小姐的玩物是必然的,誰不喜歡皮相好的。
“是呢,死活不肯,段竟是她從别處搶過來的,這段時間喜歡得緊。”顧玺國哈哈大笑起來,又搖了搖頭。
顧飲檀回頭看了眼段竟,她有些犯怵,雖說不上故意刁難,但是段竟實在是令人喜歡不起來。
“母親,孩兒就先回屋了,改日再來看您。”顧飲檀乖巧起身。
出去後,外面的日頭已經非常暖和,金燦燦的陽光很是漂亮。
追月給顧飲檀整理好衣裳,才說:“姑娘,今日是下學日呢,再過不久,兩位少爺就回來了。”
顧飲檀這才想起,“下學啊,流芳和流章何時回來?”
“大抵是午膳時間,這會兒廚房已經在做飯了。”玉翠回答。
“那豈不是雲迦哥哥也會來?”顧飲檀突然笑起來,“快快快,給我換身衣裳,我得穿那件新制的清荷碧波裙才好!”
隻是她剛一回頭,卻先是看見了垂頭立在一側的少年,她一時間忘記要說什麼了。
段竟就站在她的不遠處,她快要忘記自己身邊多了一号人了。
“你過來,我看看。”顧飲檀昂首對他說,她可沒忘記,這狼崽子的眼神很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