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姑娘正在紅着眼眶收拾東西,正巧看見陸朔,哎了一聲叫住他:“你要續房間的話要在二十八之前,還有幾天。”
陸朔停下腳步:“嗯,謝謝。”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前台姑娘拎着包走出來,疑惑地看着陸朔,“你二大爺也死了?”
“……”陸朔看了眼她哭喪的臉,“你二大爺死了?”
前台姑娘哽咽:“嗯,我回去奔喪。你家死的誰啊?”
陸朔挑眉:“我爸死了。”
前台姑娘:“……啊?節哀。”
陸朔點頭,似乎是這個消息讓他的消息陡然變好,他臉上的陰沉感瞬間消失了個一幹二淨,步伐輕松地出門了。
前台姑娘:“?”
1748忍不住贊美他:“大孝子啊。”
陸朔面無表情:“過獎。”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十五歲之後的他都經常由衷地感謝他的畜生爸,他生前不是個好父親,但是死後是。
每當自己遇到困境,都會想起他,然後陰霾一掃而空——一想到這個老畜生已經死了,他就覺得身心舒暢,甚至還想開瓶酒慶祝一下。
“最近的藥店在前方九百米。”1748開啟導航指揮陸朔往前走,“你沒錢,人又垃圾,随便買點感冒靈湊熱水喝一喝,死不了就行了。”
陸朔:“閉嘴。”
夜幕已經落下很久,空氣清冷,街道上走着三三兩兩的行人,廣場區還有幾個燒烤小車沒有收攤,亮着幾盞暖黃的小燈。
陸朔咳嗽了一聲,剛走到一條窄巷前,就聽見裡面傳來兇狠的勒索聲。
越破敗的地方治安越是難,就像貧瘠的土地上開不出花來,無數野草從縫隙中鑽出來,霸道地吸取泥土僅有的養分。在東區,野草多,遊手好閑的小混混更多,他們文化水平低,道德修養幾乎沒有,為了生存下去,四處當土匪搶劫勒索。
太常見了。
陸朔司空見慣,心無波瀾地擡起腳步就離開。
就在這時,他恍然聽見一道低弱畏懼的嗓音——
“我沒有錢。”
“……我沒有很多錢。”
“快拿出來!”窄巷裡,帶頭的寸頭混混不耐煩地指揮着其他幾個流裡流氣的混混上去搜,“還有那輛車裡,都去找!媽的,出來擺攤子怎麼可能沒有錢!”
小推車角落裡蹲着模樣俊秀的青年,他恐懼地縮着身體,隻露出一雙剔透的眼睛看着混混們粗魯地翻着推車上的東西。
推車上擺着鮮妍明媚的花,紮成簡單的花束,看起來簡單又漂亮。隻是原本擺得整整齊齊的花束此時被翻得淩亂不堪,絲毫不知道惜花的混混們的将花無情地丢在地上,肮髒的鞋底踩上去。
“花……”江牧心疼地抿唇,小聲道,“不要扔我的花。”
在場的搶劫犯們充耳不聞,他們在簡易又潦草的推車上四處翻找,最終在推車底下摸到一個巴掌大封閉盒子,晃了晃有硬币的聲音,敲來敲去卻不知道在哪裡打開。
這裡面應該是裝的錢沒錯了。
“喂!”寸頭混混叼着煙,惡狠狠地從地上扯起江牧,将他推倒在推車邊,他力氣很大,江牧的額頭直接撞上了推車的木頭邊角,劃開一個口子,“把盒子打開!”
“不……”
江牧吃痛地捂住額頭,鮮血從指縫了流出來,一滴一滴滴到他的棉衣上,他渾身都在顫抖。
“死傻子!”寸頭混混俨然不是個有耐心的,擡起一腳就向江牧踹去。
江牧避之不及,舉起手臂抱住腦袋。
然而,他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沒有到來,周圍響起東西嘩啦啦砸落的聲音。
江牧悄悄從手臂間的縫隙往外看,不期然撞進一雙幽深晦昧的眼眸裡,剛剛要對他踢過來的寸頭混混哀嚎着倒在地上。
江牧懵懵地眨眼,放下了手臂。
“彪哥!”
“什麼人?”
“你是誰!”
身強體壯的寸頭混混隻是被突如其來的一踹打倒,反應過來就立刻起身了,猙獰的五官扭曲地轉頭盯着陸朔,“你混那邊的?連我阿彪也敢打,到底要幹什麼!找死啊!”
陸朔的目光隐晦地在江牧流血的額頭上一掃而過,表情越發的深沉。
“管你老子混哪裡的,你在幹什麼我就在幹什麼。”陸朔道。
“喂!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們跟的是誰?”寸頭混混身後的幾個混混也扔掉手上的木盒子,怒氣勃發地走過來叫嚣。
陸朔沉默地将身上的舊毛衣撕開一條,用力繃緊一圈一圈纏在手指上,“少廢話。”
寸頭混混見這混蛋居然怎麼也說不通,擺明了是來找麻煩給他沒臉的,不由得氣上心頭,“媽的!給我打!”
四個對一個,雙方差距懸殊,陸朔裹着毛衣條的拳頭專門往四個混混的薄弱點上打,不可謂不狠,不可謂不陰,幾圈下來,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1748:“吃了藥嗎?這麼能打。”
沒過一會兒,四個混混都鼻青臉腫地倒在地上哎哎叫喚。寸頭混混捂着受傷的胳膊靠着牆起來,咬牙指着陸朔放狠話:“你知不知道我們跟的是誰!敢擋我們的路,龍哥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龍哥?
1748飛到陸朔肩膀上,“龍哥是誰?你認識嗎?”
陸朔怎麼會不認識,上一世他在東區幾乎什麼人都認識了一遍。
在東區混的混混們大概分為三個等級,沒出息的黃猴兒是第三等,敢搶錢勒索卻不敢做出要命的事情;當走狗類的諸如眼前這幾個混混是第二等,扯着虎皮做大旗,光明正大搶劫,不把傷人放在眼裡,卻仍然有幾分忌憚;龍哥這種拉幫結派且手底下混混成堆就算是第一等了,聽說手上都是有幾條人命在的,在東區的混混裡基本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